陆信走到了门口,开了门,见站在门口的是住在隔壁的邻居,赵建军。
苏宁一边刷碗,一边看向了赵建军。
这么晚了,他这么大声的敲门,而且,开门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气势,自然是来者不善。
赵建军是陆信的副手,也是之前厂里的老人了,年纪比陆信要大五岁,个头比陆信矮了半头,小眼睛,身材稍微有点发福了。
苏宁之前听吴红燕说过那么一嘴,要是陆信不来的话,赵建军估计就能提拔上主任,现在好了,赵建军成了陆信的副手,估计再往上提拔,也得个几年了。
“赵哥,你找我有事儿?”陆信语气里依然十分客气。
“你起开,我要找苏宁。”赵建军稍微踮了踮脚,才能越过陆信的肩膀,见苏宁就在厨房站着,便开始挽起袖子,一副要教训苏宁的架势,“苏宁,来,你给我出来!”
陆信却抬起了一只手,拦住了正要进来的赵建军,“有话,你就在这说。”
赵建军见陆信不让他进去,便就在门口骂了起来,“行,既然你们不怕丢人,那我也豁出去了!陆信,在单位开会的时候,你处处针对我,这要改革,那要精简的,行!你是正的,我是副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媳妇苏宁,她欺人太甚!”
苏宁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她猜着这男人是为张丽出头来了,不过看样子,也是个是非不分的主,媳妇哄骗几句,就上头了。
既然是找她的,她擦了擦手,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苏宁上下打量了赵建军一番,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欺人太甚了?”
赵建军伸手指着自家门口,“我媳妇,脾气多好一姑娘,愣是让你气得哭了两次!我问你,苏宁,好狗不挡路,是你说她的吧?”
楼上和院子里有人听着了动静,都伸长了脖子看是咋回事儿。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那个好媳妇,她先阴阳怪气地讽刺了我什么,我才说她?”苏宁立刻反问道。
“苏宁,你个臭不要脸的贱女人!你还真敢承认!”赵建军又嚷了一嗓子,说着就要冲进来打苏宁,“她可是老师!你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敢这么骂她!我……”
赵建军刚迈了一步,扬起手来,还不等碰到苏宁,就被陆信单手给推出了陆家家门。
赵建军脚踝在门框上绊了一下,咕咚一声一屁股摔在了陆信家门口。
“哎呦!”赵建军痛呼了一声,“疼,我草了,太疼了。”
张丽已经趴在门上听了好半天了,听着自己家男人吃了亏,立刻开门,就看着赵建军坐在地上,手扶着自己的腰。
“哎呀,建军!”张丽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去扶起了赵建军,眼睛像刀子一样,扫向了陆信,“好你个陆信,大学毕业生,也不过如此,竟然不讲理,还动手打人!”
“是你先挑衅苏宁在先!”陆信冷眼看着张丽,声音低沉道,“讲理,也得分人。再敢无事生非,我就不客气了。”
陆信说完之后,就直接关上了屋门,转身看着苏宁,声音才有所缓和,他道,“我信你,是他们不对。”
苏宁突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语气也比刚回来的时候要柔和了一些,说了一声,“谢谢。”
她从不奢望有人能理解她,帮助她,也不想去乞讨别人的施舍,但陆信说,相信她,面对着恶人的讨伐,他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苏宁的内心泛起了说不清的一种情愫,好像她这艘在大海上飘着的孤舟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岛,让她可以停靠片刻,不再漂泊。
赵建军从未见过陆信和谁动手,更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的意识里,陆信压根就不在乎他这个媳妇,甚至是十分厌恶,所以,他才那么肆无忌惮地闯进了陆信家,想要教训苏宁。
赵建军以为,陆信一定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骂苏宁一顿。
最近在工作上,赵建军也的确是十分窝火,想要趁机撒个气,可今儿这么一看,陆信却是站在了苏宁那一边。
一时间,赵建军也是被陆信的气势给镇住了,站在陆信的家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建军……今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张丽还想要找苏宁理论,让赵建军替她出气,“你去敲门,他都动手推你了!咱们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回家。”赵建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楼道的灯光十分昏暗,映衬着他的表情更是十分阴沉。
“你说什么?怎么能就这么回家,这楼上还有门口的人都看着呢,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太窝囊了。”张丽却不依不饶地要伸手去敲门,却被赵建军攥住了手腕,硬拉着拖回了家里。
赵建军第一次看到,他向来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妻子,原来也有小肚鸡肠的那一面。
赵家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之后,屋内迸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有好事的邻居,悄悄下楼,听了一耳朵。
“你就知道拱火!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跟陆信闹掰了,意味着什么?我,还有你,都得从这家属院滚蛋!你个不懂事儿的臭老娘们!还老师呢!屁事儿不懂!”
张丽哇哇的大哭,“赵建军,你不是个男人,你被外人欺负了,就知道拿自己媳妇出气!”
……
门外的动静渐渐没了,苏宁回到厨房,继续收拾碗筷。
陆信站到了厨房门口,语气轻缓地道,“我开工资了,我放在柜子上六十块钱,是给你的家用。”
苏宁一边刷碗,一边看向了陆信,“嗯,我看到了。不过我之前就说了,你不用给我钱了,我挣到钱了。你自己辛苦挣得工资,自己留着吧。”
陆信也没再推让,思索了片刻之后,又道,“家里吃饭的桌子坏了,那我抽空找几个工友一起拉点木头,给咱家打个新桌子吧。”
“好啊!”苏宁勾了勾嘴角。
厨房昏黄的灯光打在苏宁的身上,陆信看着苏宁站在那忙碌的身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此刻的苏宁身上蕴上了一层暖意。
原本羞于说出口的话,在此刻竟然也脱口而出。
他突然道,“对不起。”
苏宁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什么?”
“我说,对不起。”陆信往前走了两步,面色严肃,十分郑重地又说了一遍,“我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误会你。”
苏宁闻言,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同在一屋檐下,她不求陆信对她多么敬重,多么喜欢,但起码不要冤枉她,仇视她。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也算是还了自己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