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各种环节安排的紧凑,虽然周许达和闻子珊都跟在闻怀予身边忙前忙后,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空档聊几句。
尤其是昨晚听到她打电话后,周许达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和她打招呼。
偶尔四目相对之时,周许达的视线总不敢和她相交太久,匆匆忙忙看向别处。
越看她,他越心痛。
而闻子珊始终都笑得妩媚张扬,看周许达和看别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傍晚,婚礼流程结束,众人进入推杯换盏地晚宴时间,闻子珊并没有闹着敬新婚夫妻酒,反而独自端着酒杯去了僻静的走廊。
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周许达视而不见。
只是在极力忍耐而已。
“怎么一个人在这?”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女人的藕臂仍然搭在栏杆上,只是低头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闻子珊这会并不想搭理任何一个搭讪。
见她不答,男人径直走到她身边,侧身倚在栏杆上看着她,“子珊,我今天是专门为你而来的,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来人是闻子珊曾经的相亲对象,是那年周许达坐在葡萄藤下,看到的那个驾车送闻子珊回家的男人。
女人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喝完,把空杯递给男人,又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我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你这么多年都忘不了我?”她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男人的胸膛,笑得妩媚,“你忘不了的我不是我,是我们闻家吧。”
男人并没有因为心思被戳穿而恼羞成怒,他抬手握住胸前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肩上,“闻家和你分割不开,惦记闻家自然也是惦记你。”
他的目光流连至她的面庞,她的脖颈,再到她穿着细细吊带的白嫩肩膀,眼中情欲尽显。
不知闻子珊是什么感受,站在暗处的周许达只觉得胸腔有一团热烈的火在烧,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没有任何身份为她做任何事。
早在出来后不久,闻子珊就察觉到了周许达的存在,她等了又等,故意制造独处的空间,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奈何这个榆木脑袋这么多年也没开窍,硬是站在暗处不再往前。
余光轻瞥角落,闻子珊勾唇,拿着酒杯的手也攀上男人的肩膀,故意娇着声音问:“有多惦记我?说说看。”
话毕,身子也往前倾,妩媚的面庞离男人的脸越来越近。
即将要碰上时,急促脚步声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道响起,“闻子珊!”
所以说,早点过来不就不用她浪费笑容演戏了嘛,笨猪!
“不好意思,又来了一个对我念念不忘的男人了呢。”闻子珊推开男人,往后退了几步,笑得比刚才还要风情万种,“我对他也还有点意思,所以抱歉啦。”
周许达这会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他清隽的面容沉的厉害,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狠厉:
“我有事要和她谈,麻烦让一让。”
说得礼貌,可低哑的声线带着摄人的冷意。
浑身肌肉绷紧,垂在身侧的手还是紧握成拳,像是一言不合就会冲上来给人一拳的不讲理模样。
那男人知难而退,识趣地说了声“请”,然后端着空酒杯快速消失在走廊上。
“谈吧,”闻子珊没有看他,后背倚靠着栏杆,垂头盯着酒杯里那个琥珀色液体看,“要和我谈什么,谈你惦记我吗?”
她依旧笑得那么风情万种,只是捏着杯子的手心已经洇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在酒杯上留下一道薄薄的雾气。
“惦记是放不下,我不是。”他看着闻子珊的发顶,把声音放柔了些。
闻子珊终于被他的这种直男答案惹怒,扬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瞪他。
这个狗男人,嘴硬成这样。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不停摆手,面色从阴沉变成慌张,“我是想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你。”
“放不下不是爱,我是爱。”
他甚至都没有思考,就这么把埋在心底深处的话这么直白地说出了口。
虽然迟了,但周许达还是想让闻子珊知道,他是真心的。
他和刚才的那个男人不一样。
闻子珊似乎也没有料到他有这么直接示爱的时候,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思念瞬间齐齐涌上心头,眼眶一酸,她使劲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话,”她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委屈,“明明我前天就回来了,你怎么不来找我?”
闻子珊是从来不在乎外貌的人,可这次回国前,听闻怀予有意无意地提起,说许达这些年想做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心头的负担终于卸下,闻子珊猜测周许达会来找她,连长途飞行前也特意画了全妆。
飞机落地当天他没出现,她料想第二天该会来的。
她起了个大早化好妆,巴巴又等了一天,等到大家都睡了,天都黑了,他还是没出现。
闻子珊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周许达擒住打落在胸口的手,他目光温柔地不可思议,软声说,“我昨晚去找你了,结果听到你在跟你男朋友打电话。”
“你们……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我……”他说不下去了。
哪怕现在想起,他依然觉得呼吸不畅。
甚至连握着她手腕的力气也顿时没了大半,如梦初醒般想松手。
却被闻子珊反握住,她扯起周许达的衣襟,朝自己的方向拉,边问:“你听到了我和男朋友打电话,为什么还来跟我说话。”
“你不怕被人知道,说你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吗?”
感觉到她的唇越来越近,她带着香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周许达哪还有招架能力:
“怕,但是和失去你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明明还对自己有感情,那他为什么要就此止步呢。
他们已经错过太多年了,哪怕会遭受人白眼非议,周许达也不想再放手!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他一定会得到她的爱!
在闻子珊面前,周许达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柔软的唇轻轻落在他微凉的唇瓣上,轻触即分,“你该做的事做完了,是吗?”
她又一次和他确认。
“嗯。”他化被动为主动,吻了吻她的脸颊,“做完了,以后的时间都是你的,所以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和你恋爱的机会吗?”
大掌抚上她丰腴的腰肢,周许达用力一揽,将她箍紧在自己的怀里。
鼻腔里充斥着他贪恋多年的香甜,心头缺失的那一块在这一刻终于被补足。
“周许达,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她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满脸都是泪痕。
男人更加用力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摇着头:
“只要你还要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
五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闻子珊想,这个夜晚,她始终无法把面前这个霸道蛮横的男人和以前那个小心翼翼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从背后拥着浑身发软的她,后知后觉,“我是不是太不考虑你的感受了?疼不疼?”
要温柔,要循序渐进,这是他不断在脑海中告诫自己的话。
但真的到那个时候,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将这么多年的隐忍思念尽数化为肢体表达。
闻子珊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懒洋洋地哼哼,小小声回,“没有,就是肚子有点酸。”
然后拿起落在她腰侧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示意周许达给她揉揉肚子。
男人当然不会拒绝,边耐心地给她揉着肚子边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刚才他就发现了,她小腹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疤痕,看样子,当时受伤后她还缝了针。
可见伤得不轻。
女人此刻已经深思混沌,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太困了,等我眯一会再告诉你,好不好?”
温柔娇嗔,胜过他昨晚听到她给男朋友打电话时的语气。
周许达只觉得身心舒畅,回抱着闻子珊,亲了亲她的额头,“好。”
说完也心满意足阖上眼,和心爱的人一起进入梦乡。
——
闻子珊是被嗡嗡震动的手机吵醒的,她缩在男人怀里,困倦地睁不开眼,“许达,几点了?”
周许达收紧手臂,侧过头看了眼窗帘上的光,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还早,阳光还不刺眼,再睡会。”
温香软玉在怀,谁想起床谁就是脑子坏了。
女人将睡未睡,胡乱出声应他,就在困意即将再次将她吞没时,闻子珊蓦地睁开眼,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糟了,我睡过头了,他还在等我。”
她快速捡起散落满地的衣服,嘴里不停念叨着,“手机,我手机呢。”
嗡嗡的震动声一直持续着,暂停一会,又接着震动。
对方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周许达这会也清醒过来,他慢条斯理穿着衣服,明明看到闻子珊的包在哪,也不告诉她。
而是沉着一张脸敲打她,“既然选了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断?”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不愿意叫对方“男朋友”。
闻子珊根本没懂周许达的意思,目光在房里巡睃,终于锁定了包的方位,赤着脚奔过去。
在震动停止前一秒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昨晚睡着了,错过了跟你的约会,是我不对。”她边清嗓边说话,温柔地不可思议。
坐在床沿的男人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宝贝?
她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什么叫来找我?”原本蹲在地上的闻子珊霍然起身,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是你自己来,还是阿姨带你过来?”
说话间,闻子珊已经穿好高跟鞋,正要往门外走。
被周许达眼疾手快拦住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来找你,早晚都是要说清楚的,别怕,我会陪你。”虽然自己并不是占理的一方,但周许达面容丝毫没有忧虑。
“放心,让他有什么事冲着我来,都是我的错。”
闻子珊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可是现在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解释,她回握住他的手臂,软下声音安慰:
“我现在有重要的事,等我解决完再跟你联络,到时候再仔细跟你解释好不好?”
话语焦急,表情比话还要焦急。
“你又要走,又要像五年前那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吗?闻子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周许达不由分说将她箍在怀中,手臂的力道越收越紧。
“我不走,”闻子珊不停挣扎着,通话还未挂断,“我一会就回来,就在楼下!半小时!我半小时就回来。”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周许达不为所动,还是紧紧抱着她。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子珊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点头,“好!你跟我一起去,走,快走。”
男人这才卸下力道,任凭闻子珊拉着他,急匆匆出了酒店房间,又慌慌张张往楼下去。
电梯里,女人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而周许达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
他把她的欲言又止,理解为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
电梯应声而开,这次闻子珊甚至没来得及管周许达,朝着前台的方向奔去。
眼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近,见他浑身上下没有受伤,咧着嘴朝她笑,闻子珊这才放下心来。
蹲身把小男孩一把抱进怀里,她问,“阿姨呢?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天知道她听男孩打电话来说,他独自一人跑到酒店来找她时有多害怕,他还那么小,还不到可以单独行动的年纪。
“她还在睡,”男孩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闻子珊的肩膀,安慰道:“是你先放我鸽子的,我太想你了,就拿着零花钱打车过来的,路上很顺利。”
说完乖巧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放心子珊,我已经长大了。”
而站在二人身后的周许达,看着面前这一幕,听着两人的对话,结合昨晚看到的伤疤,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你……你……”他声音慌乱,眼眶发热,看着五官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小男孩,心头砰砰直跳:
“你……是谁?”
从闻子珊的怀里退出,男孩走到周许达面前,仰头看他。
“我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是你对不对?”仰头太累,他挥挥手,示意对方蹲下。
待男人视线与自己齐平,他煞有介事地伸出小手,递到周许达面前,奶声奶气:
“你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子珊的儿子,周念。”
“周许达的周,念念不忘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