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闻怀予结结实实加了好些天班,下班回到家都几乎是半夜。
秦初其实每天晚上都预备等他回来,许是不远处海浪浮沉的声音太过于催眠,又或者因为卧室里余留下他的青草香让她放松。
总之每次都管束不住自己的困意,再睁眼起床时,已是天光大亮……
她不会知道,晚归的闻怀予每次都是蹑手蹑脚的上楼,在客房洗漱完,才缓着动作打开门,再悄悄合上。
也不会知道,熟睡的她似乎有些贪恋他的味道,每次他回房时看见的,都是女孩侧着身子,靠睡在闻怀予的枕头上。
她睡颜乖巧安静,只是娇艳的唇瓣总会无意识微张,似是月光下的玫瑰——
邀人采撷。
闻怀予总是踮着脚落座在床边,借着清亮的月光认认真真的描绘她纯美的面庞,看她无意识的蹙眉,看她沉睡时不自觉地吞咽,和她偶尔梦中露出的轻浅笑容。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会是他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闻怀予才会收回目光,在女孩额头落下一个比蝴蝶停落还要轻的吻,回到沙发上阖眼休息。
总是要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要吓到她才好。
——
盛夏时分,熏热的空气和蝉鸣被隔绝在室外,室内空调清凉,搭配着秦初指尖柔缓的琴声,行政酒廊的职员们怏怏站在廊下,和睡意做着抵抗。
午间的酒廊没有什么客人,不过秦初还是照例完成了第一场演奏。
有客人的捧场自然是幸事,要是没有,演奏者一个人的自我沉醉也乐在其中。
只是今天的女孩有些静不下心来,结束表演都没来得及合上琴盖,便第一时间拿过手机轻触。
要知道在几天前,秦初还是个工作时会把手机留在更衣室的人。
锁屏桌面没有任何新的信息提示。
解锁屏幕,绿色图标的右上角并没有红标,可她还是打开,点击最上面的对话框。
对话停留在一小时前,她说:【好,那你先忙,我也练会曲子。】
在秦初之前,闻怀予的微信大多都用在了工作上,时间观念极强的人讲究效率,工作探讨也都简短直接,惜字如金。
有复杂问题直接电话沟通,方便快捷。
这样雷厉风行的方式,显然不适合拿来用在自家太太身上,于是闻怀予也学着用微信来拉近距离,却又没有多少和女孩聊天的经验。
只好像记流水账那样,和秦初汇报自己每天在公司做些什么。
老实巴交地甚至不懂得配上几张照片。
细白纤长的手指滑动,又重新回顾起今早两人分别后的对话:
闻怀予:【我到公司了。】
那是送她到酒店半小时后收到的。工作日不堵车的话,她都会在和他告别的半小时里,收到这样的信息。
秦初:【嗯,今天也会忙到很晚吗?】
怪她睡得太沉,甚至不知道闻怀予什么时间回的家,只隐约记得某天做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梦。
梦里秦初听到“咔哒”的关门声,没过多久,身旁的空位微微下陷,乌黑凌乱的发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
耐心珍视地抚摸着她的发顶。
男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清润低沉,带着几分疲哑,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初初,我的宝贝。”
这梦境太有实感,以至于秦初翌日醒来,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闻怀予是秒回的:【嗯,应该是的,抱歉。】
集团几乎从上到下都在加班,作为决策者,闻怀予自然也不例外,心中不免对秦初有些愧疚。
没能陪她去看哥哥,甚至都没多少时间陪她。
秦初:【没关系,工作要紧。】
会议室陆续坐满了人,闻怀予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快速在屏幕上移动:【要准备开会了。】
第二句:【可能没法第一时间回复你。】还没来得及发出,秦初已经回他:【好,那你先忙,我也练会曲子。】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闻怀予半敛着眸盯着屏幕愣了几秒,然后长按删除键,锁上了手机。
确认闻怀予确实没再发信息来,秦初铺好绒布,合上了琴盖。
和酒店职员统一着装不同,做音乐演奏的表演者们通常都有自己的着装,男士普遍都是衬衫西装,而女士大多是大方简洁的礼服。
秦初今天穿的一条白色收腰连衣裙,酒店的冷气太足,她起身往员工更衣室走,准备拿件外套披上。
门没有完全关上,里面有两个刚下班的同事,一边换衣服一边聊天。
“唉,你说酒廊那个秦初,是真的跟闻先生结婚了嘛?”卷发女生换下高跟鞋,手肘碰了碰身旁另一个戴眼镜的同事。
秦初行至门口的脚步顿住,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啧,你也觉得不像是吧?”眼镜女搭腔,语气中尽是不屑,“不就是闻先生的车送过她上班几次,怎么就说结婚了?”
“谁知道车里坐的是不是闻先生,也许是他的司机偷开出来充面子呢?”
她们是客房部的员工,不经常去大堂和酒廊,自然没亲眼见过闻怀予和秦初同框。
“不会吧?”卷发女靠在储物柜上,撇了撇嘴,接着说:“徐小姐不是给大家发了秦初的喜糖喜饼,还让我们管好嘴巴。”
“还有……”她压低了声音,“那蛋糕盒子上有Q&W的缩写,W不就是闻嘛,这怎么造假?”
“你是不是傻?”眼镜女翘起兰花指戳了一下她的头,“W可以是闻,也可以是王,汪,你见过哪个豪门结婚,把女方缩写放在前的?又不是入赘。”
“徐小姐难说也被自己的好闺蜜骗了,嫁了闻先生司机打肿脸充胖子。”
卷发女豁然开朗,顿时被说服,“也对,门第悬殊也就算了,她还是个哑巴,闻家怎么可能瞧得上?”
“抛头露面在酒店演奏,闻家这么传统低调,明显不可能。”
“退一万步说,闻先生就算真的跟她结婚肯定也是玩玩而已,”眼镜女折好制服,放进储物柜,“要是真重视,怎么连个结婚戒指都舍不得买给她?”
她讥讽的笑了笑:“闻先生买个戒指,不就和我们买个包子一样简单。”
攥着手机的骨节泛着青白,女孩紧紧咬着下唇,听着一门之隔房内放肆的嘲笑。
下一秒,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响起的铃声和微信固定枯燥的铃声完全不同。
那是秦初从那个迤逦里的梦中醒来后,偷偷为他设定的专属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