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哐啷啷!咔嚓!啪啦... ...”
夜晚,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伴着剧烈的争吵,再度在吕家奏响。
吕蔷的大哥吕榕耷拉着头,坐在沙发上。
虽然家里的氛围压抑又沉闷,但他没有抽烟,更没有自残。
按照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
首先,抽烟浪费钱,赚到钱了就该孝敬长辈,怎么能拿去抽烟呢?
其次,自残不孝,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让父母操心呢?
那他在干什么?他在汗流浃背。
僵硬的身体,紧缩的瞳孔,还有那一过又一过的冷热之感。
恍惚之间,吕榕感觉见到了自家素未谋面的太奶。
他想死。
但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诚如整个函夏甚至是海外的吃瓜网友所见,他爹把他小妹逼死了。
想到这里,吕榕的面容又苍老了一些。
他觉得这不公平,因为他也想死,但是自家妹妹竟然走得比他还快!
他妹妹一走,公司的破烂事也越来越多了,他妈妈不仅不多伤心一段时间,反而变本加厉地给他安排相亲。
痛苦地闭了闭眼,吕榕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妹妹刚走,还忙着相亲,这合适吗?不合适。
那这就是错的呗!母亲的这个操作有问……
噫!可不敢乱说!
古语有云:子不言父母之过!
是,他吕榕打小就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这个名头,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的。
于是,妹妹死了他忙着相亲的消息,自然也带着名人效应远走高飞了。
他相的都是些什么人?
也都是其他大老板手里的掌上明珠,多数不谙世事,又富有极强的正义感。
二八开吧!
他相亲十场,有两场被叩问灵魂,八场被泼饮料附带唾弃。
如果他再无耻一点,他大可仗着财力兴师问罪。
但是,他还保留了一些良知。
每次相亲完一场,他非得去吕蔷的坟前掉点金豆豆,才愿意上班或回家。
两周下来,吕榕觉得,自己差不多是快要差不多了。
虽然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对于那些二世祖们,吕榕只剩下满满的羡慕和嫉妒。
他真的也很想叛逆一回。
额上的刘海已被汗水浸湿,两缕发丝被汗滴压下来。
吕榕背对着父母的争吵打砸声,扭头望向窗外。
嗯……
不如……
明天就找个地方跳了吧。
起心动念之间,吕榕感到体内的冷热交替感如潮水般褪去。
忽地,他心中萌生出一股难以自抑的欣喜。
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们别吵了!!!”
楼梯口处,一道歇斯底里的大叫突然响起。
他收束了吕家所有人的目光。
正在吵架打砸东西的吕父吕母,以及微笑着生无可恋的吕榕,全都转头望向他。
吕樟的面上满是泪水和惊惶,二十几的刚大学毕业的大小伙,愣是倚着楼梯的扶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畜生!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给我过来!”
反应过来后,吕父第一反应便是怒声训斥。
而见吕樟不回话,也不动作,吕父径直怒气冲冲地阔步走向吕樟。
吕樟哭得抽抽,见父亲如记忆中一般走过来,吕樟的目光伤心又失望。
他知道,父亲是想打他,或许还想打完他之后将他推出门去,直到他哭着认错,直到他在屋内消气。
可难道他要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吗?
“我再也受不了了……”吕樟面上的泪水不断地滚落,他满眼的绝望,“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向前一步,吕樟推开吕父。
没让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直接错身朝大门跑去!
直到吕家精美的大门“哐”的发出一道巨大的声响,呆愣的吕榕终于回过神,猛地站了起来。
“弟弟!!!”
脚步在原地腾挪了几下,吕榕三阶作一阶地窜上楼。
暂时停战的吕父和吕母也看愣了,这孩子做什么呢?叫完弟弟不去追,反倒回了房,兄弟友爱去哪了?
吕家夫妻皱起了眉头。
夫妻俩这眉头刚凑一堆,吕榕抱着棉衣大袄,大包小包地又跳着楼梯冲下来了。
边往大门跑,吕榕边喊道:“爸,妈,我去找我弟!”
“不许去!”
“给我回来!”
夫妻二人近乎异口同声,目的统一。
而吕榕被叫停在门口,手堪堪将大门拉开一条缝。
吕榕怔在了原地,他回望向父母。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他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会回来!”吕父厉声呵道。
听完这吕父的呵斥,吕榕浅色的瞳仁几番颤动,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几件大衣。
又转头朝门缝望出去,雪地上,还有自家弟弟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