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椭圆木桌上一张又一张摹写完的纸叠在一起,码成了厚厚的一沓,众人渐入佳境,沉默无言。
哪怕是最年幼的小梁多,在听了张堆堆讲解的书法基础之后,也没有寻求过其他人的额外指导。
毒唯们往那一坐,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吴不蓝是最先从专注中抽身的,她看了看四周,叹气了口气。
有这样一帮志同道合的毒唯哪哪都好,就是劳逸结合这方面她们大概是不太能兼顾得了的了。
还是老一套,吴不蓝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众人纷纷望向她。
“活动活动筋骨吧,为建设大秦保留一个健康的身体!”
吴不蓝一边笑着向众人抛梗,一边起身朝空旷的地方走。
众人纷纷会意,也一块跟着离开座位。
吴不蓝身上那套礼服在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过要做大动作的可能,所以别说热身,就是穿着去登山、越野也不会有任何障碍。
她站在C位,开始蹦跳着移步,搭配着高抬手拍掌。
毒唯们的身体底子其实都还不错,因此没有出现掉队的人。
照着吴不蓝做的那一套活力四射的全身运动下来,竟然也没一个大喘气的,好像对她们来说这点运动量就跟没动一样。
所有毒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座位,继续沉浸式练字。
天幕底下,各朝代养在深闺的女人们站得定定的,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天幕上毒唯们做完那套半点算不上“端庄”的动作。
面对天幕上毒唯们的自信、阳光、活力、健康,身处这个时代的她们,甚至有些词穷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卡在嘴边的,是那套一直以来别人规训她们的话。
“本分”“贤惠”“温柔”之类,可她们好像感受到,自己是在羡慕。
哪怕是在羡慕这样的人,羡慕这样耀眼的人,心中的羞耻也要将她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些秦始皇的拥趸不好吗?
不,单听秦始皇的拥趸们谈论的那些东西,她们也能判断出好劣。
只要秦始皇的拥趸降临她们的世界,没有一个明君贤主敢怠慢她们。
那些君主定然是要对其多加礼遇,哄着这帮秦始皇的拥趸,让其愿意为他们做事,像对那帮士人一样,甚至拿出更优厚的条件以礼遇这帮不本分、不温柔、不贤惠的人。
越是深想,这些女人心中积攒已久的疑惑,便被摧毁得越发透彻。
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心中一团火,明明灭灭。
开悟,是不可逆的。
天幕上,毒唯们反复摹写和练习。
直至所有毒唯离开白幕空间。
直至天幕变成一片漆黑。
此后,万朝无人不知峄山碑刻,无人不晓“乃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
他的宏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仅仅只在史家笔下作为暴虐的代名词,也成为遗憾,尽付民众们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中。
*
戌时,后世电视台的黄金时段。
没有在毒唯离开后的第一时间就消失的天幕,在此刻突然发出了声响,原本漆黑的屏幕上呲呲啦啦下起了雪花。
所有人原以为天幕只是像刚开始一般静静挂在天上,等到第二天毒唯们出现才会继续播放,可没想到它竟然会在这时闹出动静来,还是以往从来没有的动静。
所有人瞪大眼睛瞧来瞧去,仿佛在观察这个天幕到底要闹什么名堂。
刺啦一声,天幕亮了。
一个熟悉的飘逸发型闯入众人的视线之中,是林遮的鲻鱼头。
屏幕里的林遮与在白幕空间内的穿着相去甚远,藏蓝色衬衫的袖子被她挽起,下身是一条直桶的黑色西装裤,是非常简洁随意的穿搭。
她低着头,在一个个精美的带着符号的黑色的小方块上敲打着。
各朝代民众:???
这啥?
等会儿,她座下的椅子是皮革?色泽怎的如此莹润?
秦朝将作少府里,正批量制作着天幕同款木椅的工匠伸长了脖子。
哟!新玩意儿?
镜头方位变换,缓缓拉远,林遮所处环境的全貌一点点展开,是一个不算太过狭窄的空间,像是马车的内部。
将作少府里许多人咽了咽口水,回想了一下自己搞的马车,啊... ...
平移着的镜头离林遮越来越远,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穿过那块他们早就关注了很久的透光琉璃。
随着镜头的斜拉拔高,所有人都看清了林遮身处的并不是马车内部,而是一个工艺精美的长方铁盒,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代步工具,正极速飞驰。
那平整结实的路面,如流水般汹涌的来往车流,道路两旁长成四四方方的树木,还有——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