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暴过后,满室狼藉。
茶杯书卷都被暴怒离去的李烁臻扫到地上。碎瓷片撒了一地。
莫钦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几方瓷片穿透衣料,划破了膝盖上的肌肤。
手背上的伤口也在汩汩冒着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晕染出一圈暗红的印子。
疼痛感从伤口一直蔓延到心脏处,抽痛抽痛的,疼得莫钦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哪敢隐瞒。
但是李烁臻的反应却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激烈。
他从五岁起就认识了莫钦。于他而言,莫钦不仅是受他仰慕的“神仙哥哥 ”,也是教导他爱护他于他亦师亦友的知己。
不管对莫钦和萧洛宴的事情有多恼怒愤恨,也不至于不等莫钦解释清楚就断定他背叛了自己,甩袖而去。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疑惑、懊悔也无济于事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莫钦颓然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望着李烁臻离开的方向,心中如同万箭穿心般痛哭不已。
他好不容易追下界,只愿能和陛下的转世相爱这百年,成全自己痴恋的执念。
却还是被他搞砸了。
难道他和陛下真的只是有缘无分吗?
莫钦双目失神,凄楚地靠在桌脚。
半晌后,在默默垂泪中沉沉地昏睡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了榻上。膝盖和手背的伤口也上了药包扎好了。
浑浑噩噩地扶着头坐起身,迷离间心中还有些喜悦---是烁臻回来过了?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一抬手,却发现手腕处不知怎的多了一个银手环,隐隐散发着一股灵力,看上去并非凡物。
莫钦疑惑,扭头却见榻边正坐着一人。
容貌英俊深邃,神色却阴冷非常,紧紧盯着他的脸。那种眼神阴鸷得就像是俯视猎物的秃鹫。
见他醒了,李烁臻唇畔轻启,声音冰冷宛若冰川:“我不管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欺骗我、背叛我。从今天起,你别想再见到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说着,视线下移,看向莫钦腕上的银手镯,眼底浮露出一抹奇异的神情,像是疯狂,像是痴迷,又像是得逞的快意。
伸手轻轻抚摸上去,手指在莫钦的皮肤上摩挲过。
“这个手镯是我从一个捉妖师那里得来的。他说这东西专门针对妖物,只要戴上就再也无法使出法力,也没法自己摘下。”
李烁臻阴冷的唇畔勾起一个微笑。
说罢,也不去看莫钦的神色,倾身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似是餍足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钦钦,我原谅你。”
听到这一声后,莫钦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方面因为他的原谅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受。
莫钦不喜欢被人拘束自由,可是这件事是自己有错在先。
李烁臻暴怒受伤,最后却还是不计前嫌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
凭这点足够莫钦感恩戴德。
所以即使被强行套上绳索关了禁闭,也不该有任何怨言。
但是从此刻开始,莫钦再无别的去路,唯有待在对方的身边,一生一世。
从这天起,李烁臻再不许莫钦踏出营帐一步。
还在门口两侧增设了两个护卫,并且严令任何人跟他说话。
兵营里的士兵们渐渐发现,将军身边那个俊朗秀美的少年仿佛消失了一般不再跟将军黏在一起。
而李将军的脸色最近也变得不太好看。
纷纷私下里猜测是发生了什么。
并不知道他们将军无比宠爱关心的美人儿其实是被关在了营帐中。
那个捉妖师给李烁臻的手镯好生厉害,莫钦试了好多种办法想要摘下,却都失败了。
尽管李烁臻口头上说原谅了莫钦,还成功将人软禁起来,日日只能对着自己。每日回来时依旧板着个脸。
面对人时神容阴鸷森冷,很少开口说话。
唯一激烈的互动便是每晚回到帐中,脱下外衣,一言不发地把容色昳丽的少年推至床上,和他抵死缠绵。
虽然事后也会细心替莫钦清理,但终究不比从前那样热恋却平等的氛围了。
莫钦仰面躺在床上,拖着因为法力尽失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床上的脔宠。
李烁臻到底是不愿意原谅他,所以是在用这种手段折辱报复吧。
想到这儿,少年的眼角不自觉地滑下一滴泪水。
他愿意接受李烁臻的报复,但无法接受对方实际是厌憎自己的。
这偷来的一世还是不属于自己。回去后陛下也只会更加厌弃。
思及此,泪水汹涌,无声地满溢出来。
却被怀抱着他的男人发现,轻轻舔舐掉。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心中所想,李烁臻轻轻开口道,语气低沉恍若温柔:“别多想了。睡吧,莫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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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从周国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周国皇室四皇子逼宫谋反,强迫周王传位给自己。当今周国皇帝成了太上皇,四皇子成功登上大宝。
对于大楚而言,这件事的影响却非同一般。
新皇登基后,一改先帝的和平主张,开始主导战事。亲率大军讨楚。
战争一触即发。
没过半月,楚周边境风声鹤唳。李烁臻也带兵回城驻扎,随时盯着周国的动静。
很快,摩擦开始了。
随着局势逐渐严峻起来,李烁臻在外面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对于外界的变化,莫钦一无所知。
他每天足不出户,百无聊赖地待在院子里,宛如一个悻悻等待临幸的嫔妃。
按理来说,外界的战事同莫钦根本不会有关系的。
然而,一个谣言却悄无声息地在城中散布开来---
之前同李将军同游的那位昳丽少年,实际是一只妖物。还被将军藏了起来,就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