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赶忙挣脱赵港生有力的臂膀,伸手捂住赵港生的嘴巴,拉扯着就往旁边楼道走去。待到俩人来到楼道口处,左右观察确定无人之后,宋琪这才释放出些许的激动说着:“港生,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还有,在这里你不能叫我范丽丽,我的名字叫宋琪,懂吗?”
“宋琪? 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我在这是因为我给孙百顺当司机啊,你呢,你在这里干啥?”
“我……我在这里做家政啊。这有什么惊奇的,不就是巧合吗?”范丽丽此时吞吞吐吐地说着。
赵港生听着顿生疑点,再次拉近了与宋琪之间的距离,继续追问着:“那你前几日给我打电话问夏捷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做什么?还有你这名字,你当年高考成绩我们都看到了,难不成你没有去读大学,丽丽,你肯定有好多事在瞒着我,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说吗?”
范丽丽扭捏地半转身后,两手无意识地摆弄着楼梯旁的一束绿植,掩面说道:“港生,你知道的,我爸身体一直有病卧床,家里也向亲戚朋友们借了好多钱,欠了很多外债,我高中毕业之后,直接去打工了,也没上过大学。所以,毕业之后我也觉得跟同学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也就没再好意思联系你们。”
“丽丽,你爸爸身体还好一些吗?”赵港生听到宋琪的这些经历,心头一沉,话音中带有一丝酸楚,心疼地问着。
范丽丽此时刚想回答,但想起了孙百顺的那五十万,便掩饰地说起:“没……没啥大事了。我现在在外打工也没少挣钱,也算安稳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连名字也改了呢?”
“因为,因为……你知道吗,这个孙百顺不是什么好人,我起初也是为了提防着他,才随意起了这么个名字。港生,我希望你也别做他这份工作了,远离这个人吧,这个人什么坏事都能做得出来。”
“丽丽,你说的倒也在理,这孙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可这些你咋知道的?”
范丽丽思考片刻之后,尽量地回避着汪有道的那个插曲情节:“前些日子,这俩人商讨着要收拾什么人,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夏捷的名字,所以我前些日子给你打电话要确认一下,这俩人口中提到的夏捷到底是谁。再后来这俩人密谋着说往夏捷办公室放些什么东西,嫁祸给他,我于是就给夏捷发了一条信息,提醒他提防一下。”
赵港生倒吸一口粗气,很吃惊地说道:“我草,果然是崔文彬这王八蛋。当然,全公司都在议论着夏捷的视频哪来的,都觉得捷子这小子未卜先知早有准备一样。原来是你,要不然捷子这次就完蛋了。”
“丽丽,要不然你换个工作吧,你这么做,他要是知道后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赵港生急切地劝导着范丽丽。
范丽丽此时的耳边并没有听进赵港生的只言片语,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则是那五十万的医疗费上所承载的父亲的生死手术。所以当赵港生如此劝导后,范丽丽只字未提,只是草草回答着:“好的,我尽快。”
当俩人还想继续聊下去时,房间门已经打开,崔文彬左右张望,一声喊道:“宋琪,哪去了?”
范丽丽听到之后,也没有再拖延迟疑,直接照应向前。
“崔总,什么事?”
“跑哪去了,孙总找你说点事。”
“好的,我这就过去。”范丽丽应声刚想走出几步,脚下像是粘滞一般,愣神了几秒钟后,范丽丽转身走近赵港生从腰间裤兜中拿出一支录音笔后,先是左右张望确定无他人在场后,悄声说道:“港生,把这个交给夏捷,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里,千万千万不能丢失。”
“这是……”赵港生那种手中这么一只细小的录音笔,一番摆弄后,很是疑惑地问起。
“别问这么多了,记得一定别弄丢了。”范丽丽说完就要急忙转身离去。
但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其身后,将范丽丽牢牢箍住,粗喘的气息从耳边毫无节奏地一松一弛地吹过:“丽丽,我们在一起吧,你都消失四年了,这次我不能再让你在我眼前消失了。”
“港生,港生,别这样……”范丽丽从脖颈到额头,一片红烫的娇羞,一时间气息紊乱,身子微颤,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重复着港生港生。
“丽丽,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吧。”
“港生,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你先放手。”范丽丽细弱的小臂正吃力地掰动着腰间那壮如藤蔓的黝黑臂膀,话语刚落,赵港生松开了手臂,两个大踏步,绕道跟前。
范丽丽半羞掩面说着:“港生,我先进屋干活了,那什么……那以后再说。”
赵港生激动的情绪趋于平静之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忙说道:“好,好……丽丽,你先忙,咱俩事后再联系。”
房间内,孙百顺笑呵呵地起身走近,语气平缓地说着:“小宋,那什么,还是汪总那边,你看什么时间有空过去趟,指望着你最后关头出出力了。”
范丽丽很清楚这里所谓的出力指的是什么,无论在哪方面看,无论在谁看来,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不是迫于极限无助无奈谁又会应下这种事来呢。先前,确实觉得自己走到了命运的尽头,除了父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眷恋,再无任何生活的希冀和盼头。
但是,就在一分钟之前,赵港生的深情告白温润了自己早已冰冷的心田,也重新拾起对生活的一丝贪婪的渴望,我也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也该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看见站在面前的宋琪迟迟不语,孙百顺语气有点不耐烦地继续问道:“恨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范丽丽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我知道。”随即拿出手机,一系列顺畅的操作之后,这才长舒一口,如释重负一般继续说道:“钱,我给你转回去了。一分不要,至于那个汪总,你爱找谁找谁吧。”
孙百顺和崔文彬俩人彼此吃惊地看向对方后,一股怒火喷口而出:“你什么意思,说不干就不干了?耍我们玩呢。想撂挑子,没门儿!”
“钱我也给你了,你我两清,互不亏欠。你能把我咋样?”范丽丽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态度,硬生生地把话怼了回去。
“臭婊子!我还治不了你了。”孙百顺手中一杯滚烫的热水,连杯带水朝着范丽丽直接抛去。
范丽丽侧身一躲,地面一片的碎渣伴着热腾腾的水气,砸出一声巨响。
“你再这样我可要报警了!看看是你的嗓门大还是警笛的声音大。”范丽丽表面上毫不示弱,但额头发际处的莹莹冷汗以及腿部那幅度微小颤抖,已经真实地输出了那惶恐的内心。
“得不偿失!得不尝试!跟这小贱种划不来,真他妈不值当。”崔文彬赶忙挪走孙百顺眼前的一切器物,然后朝着范丽丽恶狠地骂了两句:“还不快滚,真他妈晦气。”
晦气?对,晦气的还在后面,范丽丽在紧绷的神经拉扯下,还不忘将崔文彬的话在脑海中过一遍,然后赶忙推门而出。
“丽丽,怎么了?”赵港生看到范丽丽脸色阴沉地喘着大气走出房间,赶忙上去询问一句,但后脚崔文彬就跟着出来,一眼找到赵港生,很不耐烦地招呼一声:“楞那干什么,赶紧进来!”
赵港生无奈之下,朝着范丽丽使出一个爱怜的眼神后,跟着崔文彬进屋后。范丽丽此时突感心头一阵轻松,但转念一想,那沉重的高额手术费用又让自己再次陷入沉思,整个思绪刚刚浮出水面又陷泥潭。
“给你个号码,明天一早联系这人,你的任务就是开车,不要多嘴多舌。万一遇到什么差错,记住你就说你只是他们雇佣你来开车的,别的一概不要提。”崔文彬递出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后,又在抽屉中拿出几沓百元大钞,特意叮嘱道:“事成之后分发下去,事不成乖乖给我带回来。”
“这……”赵港生还是一脸蒙圈地接受着并不知名更不知情的这个神秘任务。
“这什么,有你一份。”
“好,好,记住了,孙总、崔总,没什么事我先撤了,明天保证完成任务。”说罢,赵港生退门而出。
赵港生出门之后,着急地围着整个院落找寻着范丽丽,里里外外跑了不下三圈,再加之内心愈发捉急,赵港生从额头到后背,都已汗透,就在此时,庭院大门花坛一侧阴暗的角落传来一声清柔的声音:“港生……”
赵港生极力压制自己已经急喘的气息,仔细一听,顺着声音来向,看到范丽丽蹲坐花坛之上,双手抱膝,双眼无神地正看向自己。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出什么事了?”赵港生此时才敢急喘两口,倒气间歇中刚忙走到范丽丽跟前问话道。
虽是身处暗处,但借微弱的远处灯光,赵港生很清晰地注意到了那泛着泪花的瞳孔之处所反射的莹莹亮光。
“怎么了,怎么哭了,丽丽,有什么事跟我说,别自己压着不放,有天大的事还有我呢。”
“港生,港生……”范丽丽充盈泪花的眼眶终究还是没有崩住,啜泣地说着:“港生,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赵港生虽不知道具体怎么了,但心同一道,感同身受地一把将范丽丽搂入胸膛,经过一番的情绪安抚之后,范丽丽将自己的前前后后的所有情况跟赵港生托盘而出,赵港生此时则表现地更加果敢坚定:“丽丽,太委屈你了,你要相信这没有过不去的坎,那怕有,那我也同你一道。”
“港生,我知你意,可这……”
“别可这了,我带你找夏捷去吧,我觉得捷哥有办法,再说你帮了他这么一大忙,他帮你不也应该的嘛。何况,就算你没帮他,捷哥这人仗义,肯定会出手相助的。”话音刚落,赵港生就将刚刚那支录音笔重新塞还给了范丽丽说道:“这个,你亲手交给夏捷吧,我现在带你过去找他。”
“港生,我……我还是不去了。”范丽丽还在拘谨地拒绝着,就被赵港生那粗壮有力的胳膊一把拉在身后,随后一把推塞进车门后,赵港生一脚油门,驰骋而去。
就在半路,赵港生试图拨通夏捷的电话,夏捷此时正在家中舒适地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手机一响,一眼看去,柱子来电,多瞟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直接挂断。就这样,赵港生反复拨打了几次之后,仍是无果一直被挂断。
“丽丽,你那个给夏捷发信息的手机号还在用吧。”赵港生索性直接扔掉手机,朝着副驾驶位置的范丽丽索要着。
“在这的,怎么了?”
“给夏捷打个电话吧,我这手机算是打不过去咯!”
“啊?我给夏捷打电话?这不太好吧,我总觉得……”
“是不是总觉得有点找他图报恩去啊?哈哈……丽丽,你这就想错了,你这本来就是帮了他很大的忙嘛,这次算是我求他得了,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赶紧给他拨过去,我跟他说。”
稍作停顿后,范丽丽拨打了夏捷的电话,夏捷听到铃声再次响起,看都不看,任凭手机响铃不停,最后还是夏捷耐不住性子,拿起手机接通之后,上来就是一句:“我说你狗日的柱子,咱俩还有什么感情可走。”
“喂!是夏捷吗?”手机话筒飘来一声细柔的问候。
夏捷头皮一麻,赶忙重新查看来电信息,一串熟悉的数字就这么突然地再现眼前:“喂。我是夏捷,你是哪位?前段时间是你给我发的信息吧?一直想联系你,就是联系不上?”
夏捷急切地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也是毫无察觉中连问了好几句后,殷切地盼着对方的回答,揭开这些天中自己心中的一个谜底。但当对方电话再次回应之时,夏捷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且极其厌恶的声音:“捷哥,是我,柱子。这个电话到底是谁的,等我待会见到你后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狗日的柱子,你他娘的搞什么鬼呢!”
“捷哥,捷哥,马上到你那了,见面聊!”
电话这头,夏捷正想再问几句,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但夏捷脑门一嗡:我这?林萌咋办?
夏捷赶忙从床上跳跃而下,急促但又轻巧地敲打了几下林萌的卧室门,轻声问起:“林大小姐,睡了没?”
片刻之后,林萌卧室依旧是悄无声息,夏捷一想准是睡着了,也就没再继续。侧向一转,就朝着卫生间走去,夏捷也是平时养成的一个说好不好,说坏确实也不咋样的习惯,那就是还未进入卫生间门口之时,就已经做出一副揭开腰带或者裤绳的姿势。
当夏捷一脚已经推门而入,手上的动作也是衔接而上搭在小腹准备解开裤绳之时,就觉得眼前光线一暗,一股轻柔之风佛面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急速飙升的分贝音浪在夏捷毫无防备之下摧残着夏捷的耳膜:“夏捷!你干什么!又耍流氓?”
夏捷脑瓜嗡嗡一怔,赶忙抬头一看。我草!林萌!
“林萌!你不是在你卧室吗?哪个时间点窜到卫生间来的?”夏捷说完之后,这才感觉整个耳道已经麻酥作响。
林萌二话不说直接揪起夏捷刚刚解开的裤绳,就往客厅拽去,面部赤红地铿锵说着:“夏捷!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在卧室的,你这裤子就这么急不可耐地非得提前解开,有没有想到这个屋里还有位女士,有没有意识到你这样做很流氓?”
“我……我……”夏捷被这么一连追问,支支吾吾地一时间也憋不出什么话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也未免太……”林萌稍微下浮了几个音调继续说道。
“我,我刚才敲你卧室,没见回应,以为你睡着了呢?”夏捷此时刻意躲避着林萌那如刀如枪的眼神,朝着林萌卧室的方向看去,同时缓慢移向那刚刚似乎没有上锁的卫生间门,夏捷眼睛一亮,些许底气也在胸腔上扬到嗓门:“你还说我!你上卫生间怎么不上锁关门呢?能怪我吗?难不成每次上卫生间时我都得提前问候你一声?”
林萌反被这么一问,堵塞地无以言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蛮不讲理地反驳一下:“反正就是你不对!”
“好好好,姑奶奶,是我的不对,现在侄孙想跟您老人家商量个事,还望姑奶奶通融。”夏捷想到即将开口求人的事,姿态立马放软了下来。
“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啊?”林萌一脸迟疑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