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一听秦琴的话,才发现自己忘了挡住脸上的伤。
秦琴用尽力气把她老公推开,然后拉着林虹的手,“虹姐,我们走!”
她们一口气跑到附近一个小公园,林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想哭,眼睛也红红的。
秦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别人的家事,她一个旁观者确实不好插手。
可是她不插手,林虹会不会被她老公打死啊?!
“我给你买瓶水。”秦琴飞快地跑到小卖部买了水回来。
林虹似乎缓了一些,她礼貌接过水,说了几声“谢谢”。
“阿琴,谢谢你来找我。”
林虹从没想过,自己一天没去上班,秦琴竟然不顾一切上她家里找她。
秦琴握了握她的手,她回到90年代,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算得上是朋友的,应该也只有林虹了。
林虹喝了半瓶水后,断断续续告诉秦琴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她是带着妆回到家的,本来要去卫生间卸妆,结果被坐在沙发上喝烧酒喝得醉醺醺的她老公董成看到。
董成也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因为其貌不扬,从小到大都没少被人说闲话。
他当初跟林虹结婚都是媒人介绍,林虹她妈催得要紧,命令她必须在二十二岁之前把婚结了。
于是两人糊里糊涂就结婚,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感情。
本来林虹下岗以后,董成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还算有点用,他那时候对林虹也还不错的。
可自从林虹找到在“小居家”上班的工作,她每天都很辛苦很拼命干活,业绩越来越好,收入也越来越高以后,董成反而不高兴了。
她当时也不知道他干嘛这样,以为他发什么神经。
每天加班加点已经够累了,回到家还要看他的脸色。
所以他们俩的感情已经越来越不好。
谁知,林虹昨晚在外面化了妆回到家,董成竟然以为她去搞外遇了,劈头盖脸对着她骂了一通,然后就上手抓她的脸,扯她的头发。
“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
秦琴听不下去,感觉要气疯了。
“你能相信,我跟他结婚嫁给他,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他竟然口口声声骂我是三八,婊子,偷人精……”
“我都不知道他这些词是从哪里学过来的。”
“他压根就不相信你!”秦琴跟林虹说,“家暴永远只有0次和无数次。他今天能对你动手,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秦琴的话没说完,不远处却传来董成到处呼喊的声音。
“林虹!林虹!”
“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你快回家吧!”
“老婆!你在哪里?!”
他这么大喊大叫的,惹得公园里的人都在看他。
这人渣,打人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老婆跑了以后也跟着跑出来找人?肯定是害怕林虹去派出所告他家暴吧!
“虹姐,我们再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报警!”
听到“报警”这个词,林虹愣住了。
秦琴想拉林虹的手,可她却一直看着董成的方向。
“你该不会是要跟他回家吧?”秦琴震惊道。
林虹尴尬地别过脸,声音压得很低,“阿琴,你先去上班吧。”
秦琴简直要疯,“你怎么能……”
“他是我老公诶!”
林虹的一句话,彻底让秦琴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自认为是林虹最好的朋友,可打她的男人是她老公!
她可以在这个年代不管不顾地说离婚就离婚,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甚至自力更生带着三个娃娃到处跑找房子住。
可林虹呢?
可其他忍气吞声被家暴也没办法反抗的女人呢?
她们有什么错?她们做错什么活该被打?
她们脱离这些男人就会幸福不是吗?可是她们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虹姐,走之前我想跟你说一句。”
“你换个角度想,要是将来你的女儿……也跟你经历一样的情况。”
“那么,你到时候是让她忍气吞声继续跟那样的男人在一起,还是会像我一样,劝你离开带你逃离?”
说完,秦琴也不等林虹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就走了。
下午,秦琴去跑盘的时候碰到司徒明,她就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林虹的情况。
她当然没有过多说林虹被家暴这些事,就是说她家里有事,暂时去不了店里上班。
“是不是跟她老公有关?”
可,司徒明心细如尘,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你咋知道的?”
“我跟她共事那么久,有见过她老公来店里接她、找她。也不小心见过他们在外面吵架。”司徒明分析着,“更何况我清楚虹姐,她就算生病也会来上班的,又怎么会不打招呼就不来?”
秦琴默默点头,都被他说中了。
林虹是在三天以后才来店里的,她好像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待在店里。
而且,也不愿意跟秦琴说话了。
秦琴好几次好不容易看到她在店里,想走过去跟她说几句,她像是躲瘟神似的,直接绕过她就走了。
又过了几天,林虹私下跟司徒明提出辞职,没有惊动任何人。
所以秦琴是在司徒明第二天开早会的时候,才知道林虹不会再来上班。
早会一结束,她就忙问司徒明,林虹还跟他说了什么。
“我有问她有没有想好,毕竟她进这一行以来,付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也觉得她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辞职,很可惜。”
秦琴的眼睛红红的,她也觉得很可惜。
因为要不是林虹,她当初还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新的住处和工作。
入职的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被林虹尽心尽力带着,上手得快,学习也快。
而且,林虹是真的什么都教,不会藏着掖着。
“但她还是坚持要走,她觉得工作和婚姻两者来说,后者比较重要吧。”
秦琴肯定知道司徒明一定劝了她很久,也知道他很无奈。
让秦琴更伤心的,是林虹这次说走就走,也不跟她说一声。
仿佛,一直以来都没有把她当过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