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尸首,所以放置生前衣物在棺椁内以作人身下葬,棺椁放在灵堂中心,母女二人披麻戴孝跪在地上。
至于跑腿的各种杂活,周超一家都帮衬着,里里外外倒是也招呼的妥帖。
深夜,灵堂显得十分冷清,长明灯的火焰在冷风下跳跃,忽左忽右。
宁雪香看上去憔悴了很多,两丝凌乱的头发遮挡了视线。
林妙清这时已经接受了父亲已经死去的事实,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
她知道,斯人已逝,生者却依旧要活下去,而母亲,就剩她一个人了,她需要坚强。
出殡那天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路上洋洋洒洒的纸钱和雪花夹杂在一起,时不时有风吹过将落在地上的纸钱吹的七零八落。
林妙清只觉得透骨的寒冷,寒冷的让人开口说话都觉得艰难。
几个壮汉拿着铁锹,一下两下,很快黄土就覆盖了棺材。
热热的眼泪刚出了眼眶就变得冰冷,林妙清的嘴都被冻紫了。
很快一个坟就已经立好了,雪下的越来越大,很快的,大地和坟头,以及众人的身上都覆上了一层白,然后又悄悄融化,湿了一身。
爹爹,终究是埋葬在了这冰冷的冬日。
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一天天没的,这难熬的冬日竟也一下子过去了。
冰雪消融,小草也露出嫩芽,春天来得竟是这样快。
林妙清一直想着安顿好娘亲和家里的一切,她要出一趟远门。
因为前些日子她看到了爹爹的鬼魂,他是来告别的。
对林妙清能看到他吃了一惊,但随后就冷静下来。
“妙清啊,我一直放心不下你们母女,现在到了投胎转世的最后时日,我特地请求鬼差大人让我回来见你们一面,现在看到你们过的还好,我就安心了。”
林佑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的鬼差大人就拉着他要走,“你怎么让人看见了,快点走。”
林妙清看父亲要被带走,一把拉住鬼差的胳膊。
鬼差停顿了一下,他那朱红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你是何人,竟能阻拦本差办事。”
因为自己没有肉体只是鬼魂,没想到竟然能被一个凡人看见。
被凡人看见倒是有过先例,确实有人因为特殊体质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鬼魂。
但是自己可是一个鬼差居然还能被拉住挣脱不了,鬼差自己也感到很诧异。
林佑怕鬼差生气,立马跪下,“求鬼差大人饶小女一命,她只是一时莽撞。”
林妙清还是拉着鬼差的胳膊,他使劲想挣脱居然挣脱不掉,这女子居然有如此神力,无奈只好好言相劝。
“我也是看冥簿行事,你父亲本就无端枉死,你还不快让他速速投胎,他的轮回道快要关闭了,错过时辰灰飞烟灭我可管不了。”
林妙清一听这话立马松开手,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
等到磕完第三个头抬起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林妙清跪在那里,一滴清泪滑落,寂静的夜晚只有皎洁的月光照在屋里,显得更加安静。
当时情况紧急林妙清没有多想,但是第二天细细想来。
鬼差说爹爹是“无辜枉死”,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大限已至,这里面定是有蹊跷。
林妙清决定去皇宫寻找真相,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和娘亲解释,她想着自己一个人弄清所有事后一并告诉她。
在那之前,自己得找个理由离开家里,去京都一趟。
终于机会来了。
林妙清的一个教书夫子要去京都参加什么文人大会,她就和娘亲说自己也想去京都长长见识。
起初宁雪香并不愿意,奈何不了林妙清日日软磨硬泡,并且天天垂头丧气的,自己也不忍心看女儿这样意志消沉下去,无奈只能同意了。
临行前宁雪香塞给夫子不少好东西,让他一定多多照顾妙清。
夫子倒是不担心,毕竟妙清可是他见过最机灵聪慧的学生,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来到京都,果然是繁华热闹,街上各种商贩卖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站在那里不动川流不息的人群都能推着你走。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夫子知道这是京都,但是也未免人太多了些。
旁边的人瞧了他一眼,“外来的吧,今天是国师祭天求雨的日子,沿途会撒下圣水,我们都想都沾到圣水,说不定能开运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热闹。
“啊,夫子,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林妙清兴奋极了。
夫子也是没见过这样的盛况,欣然同意。
街道两边乌泱泱的人让出一条道来,众人七嘴八舌,人声鼎沸,林妙清和王夫子就淹没在这人群之中。
道路中间有一队人马在前开路,紧接着有四只高头大马齐头并进,皆戴着铁甲面罩,后面拉着一个马车。
听旁边的人说马车是专门用纯金为国师打造的,怪不得后面一群人挤破头都要围上去。
他们跟在马车后面看有没有掉下什么,说不定会掉下一些小碎块回去也能换些钱。
马车四周金色纱帐围着,两边的垂帘被束起来得以看见国师的面貌。
他穿着深灰道袍,上面印着复杂的图案,看上去确实是仙风道骨,有修行之人的风范。
他手持一个青铜瓿(bu)盘坐在那里,时不时的用手沾瓿里的水向民众洒去,被水滴到的人都欢欣雀跃,向旁边人炫耀。
林妙清在心里嘀咕这国师怎么这么多人跟随,不知道是靠什么江湖术法哄骗了众人。
没想到旁边就有人跟听到了她心里话一样在那里吹嘘。
“太好了,国师与神仙有心灵感应,肯定和从前一样过不了两天就要下雨了。”
“那也未必,上次京都皇宫内失火,那多大的火啊,国师就在那里呢,怎么没招来雨灭火。”
“也许是因为没有提前祭祀,神仙收不到国师的请求呢。”
“我说啊,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凑巧,国师啊,虚有其表。”
……
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算是把什么好话坏话都说了。
不知不觉跟随着人流来到了祭祀场地,由四块巨石组成的圆形祭祀台,上面放着提前准备好的贡台,贡台上摆放着六畜肉以及各种瓜果。
国师站在台前,向旁边人点点头,那人就走了。
不一会,炮声响起,随后执事者走到鼓前,鼓声也响了起来。
国师带领后面的人上前一步,先是跪下叩首三拜,然后自己站了起来,围着贡台走了一圈,手里还不停捯饬像是在做什么手势,最后又回到台前。
“九天神明,感吾诚心。请降甘霖,佑我丰兴!”
随后国师接过身边人递来的香插到台前的香炉里,转身说声,“起来吧”,刚刚一直跪在那里得人方才起来。
然后又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来是因为大王身体抱恙不能亲自前来所以特派了大皇子代替祭祀,不过这些话前来围观的百姓自然是听不见的。
这大皇子一直冷着一副脸,也不怪他生气,因为国师居然比他还有排场。
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国师不过碍于父王的颜面不好发作罢了。
仪式到最后还有一步,就是刚刚受圣水洗礼的人要跟随国师一同在宁安观听道,感谢天恩。
好巧不巧,刚刚林妙清太过兴奋,也挤过去受沐浴恩泽。
没想到还要去听道一天,真真是得不偿失,不过还好她拉着王夫子一起的,两个人可以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