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十五年,寒冬腊月天,曲阳侯府前院热闹着,后院里,喜云堂内传出几声咳嗽声。
沈桃躺在床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的眼前出现了许多逝去的人,她朝空中挥舞了几下。
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在床上又是咳了几声,喘着粗气。
身边的春华擦着眼泪,有些泣不成声。
“姑娘……”
沈桃轻轻拍了拍春华的手,安慰道:“人终有一死,春华,想开点……”
“姑娘,你都病成这样了,侯爷也不来看看……”春华本想说侯爷此时在前院笑着喝酒,庆祝乔迁。
沈桃虽然病了,但是耳朵还是很灵光的,她听到前院传来的丝竹声,毫无血色的脸更加煞白,忽然,她捂着嘴咳起来。
比刚才咳的都撕心裂肺,松开手时,掌心有一团血。
人之将死,这辈子的事情开始走马观花起来。
沈桃是沈家大房嫡长女,沈家这一辈无男丁,只有几个堂姊妹。
为了护住沈家的荣耀,也算是为了维护沈家女眷的名声,在父亲为自己挑选的夫婿人选中,沈桃选中了家世显赫的曲阳侯,虽然二人并不适合,但在短时间内,曲阳侯是最适合沈家的女婿。
她以为就算自己真的和曲阳侯不和,但还是能相敬如宾的,可是入门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心中有一个白月光,更没有想到那人还是太子妃。
太子妃入东宫没几年就香消玉殒,那一夜,夫君掐着她的脖颈,声声说是她害死了太子妃,沈桃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当时那种窒息感。
前院此时做什么,她不知道,或许是在庆祝什么。
“春华,春华……”
沈桃死死抓住春华的手,春华也反握住沈桃的手,还凑近,生怕遗漏了什么。
她的手指因为长期缠绵病榻导致没什么手,只一层皮包住骨头一样。
“我死后,嫁妆是要返回沈家的,不过,我在妆奁盒子下面,给你…和秋实留了一份嫁妆……”
“姑娘……”春华啜泣着。
沈桃抬手,手指抚去她的眼泪,“我这是解脱了,不必难过……”
身体愈发沉重,沈桃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好像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只是她还有些放不下族中人。
沈桃躺了一会儿,身体似乎好了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莫名口干舌燥,她对春华说道:“春华,你去端壶碧螺春吧,桌上的白茶有些寡淡。”
她素来喜欢碧螺春,刚嫁入曲阳侯府时,侯爷对她还算好,至少侯夫人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只是到了后面,愈发苛待。
好在沈家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至少不会让她过得太差。
很快,春华就端着茶进来了,倒了一杯茶端到沈桃面前。
茶水烫,沈桃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小口。
约莫喝了一半后,沈桃对春华说道:“屋外的梅花应该开了,春华,你替我折枝梅花进来吧。”
春华强忍住泪水,点头答应。
目送走春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沈桃终于支撑不住,茶杯掉落在床榻上,她攀附在床沿边,青丝垂落。
沈桃朝空中抓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若有来生……再也不入曲阳侯门……”
春华折了一枝梅花进门,却只见到沈桃瘫倒在床边。
手上还有余温,春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放在沈桃的鼻下,已经没有呼吸了。
建昭十五年冬,曲阳侯之嫡妻沈氏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