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陈瑾怀觉得白疏开玩笑而已,毕竟自己也没带几件衣裳,他瞧着白疏的衣服也看不出区别来,所以也觉得白疏也没带几件。
“好了,先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
吃完饭,陈瑾怀和白疏聊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院子继续温习了,距离开考日愈来愈近,忠叔早早准备了陈瑾怀入贡院用的东西,但还细细筛查着。
终于到了开考那日,白疏也查看了他们准备的东西,很齐全,也很符合规矩。
送陈瑾怀去贡院的时候,白疏忽然就能理解高考那些家长了,她现在就像那些家长一样,希望自家孩子能考个好成绩。
他们要关在贡院里面好几天,这几天白疏一边祈求陈瑾怀能上榜,但心下知道,他的试卷最后会变成权贵之子的,原属于他的功名也会变成他人。
府中的事就由白疏来管,陈瑾怀要在贡院里呆九天。
忠叔将这半年的账册都拿给她看,看得白疏都要瞎了,她大学学的就不是会计,幸亏上辈子管理公主府的时候学会的,当初从零开始学,从不会打算盘到现在算盘打的噼啪响。
暴政之下,陈瑾怀若是想起义钱财是不能少的,光云城那点家业怕是不够,白疏连夜查清都城这边有多少能用的。
陈瑾怀不在家这几天,白疏已经理清楚了,看来之前的陈瑾怀还是留了一手,都城这边的资产够。
放下算盘,白疏揉了揉眼睛,兰草端来一杯茶,心疼说道:“小姐这几日不分昼夜的查看账册,奴婢准备了决明子茶吧,清肝明目,对眼睛好。”
白疏抬头,笑着接过兰香端来的决明子茶,笑着说道:“还是兰香贴心。”
决明子茶泡水后口感甘苦,喝起来像大麦茶,炒过的决明子香气较好,泡出来的茶汤呈红色,生的决明子有微微草香味。
白疏才饮下一口决明子茶,又将杯子放到一边,继续拿起那些繁杂的账册,忠叔从外面进来,对着白疏鞠了一躬说道:“紫音小姐,外面来人了。”
来人?白疏记得都城应该没他们认识的吧?
心里带着疑惑,白疏让忠叔将人引进来,人进来之后,定睛一瞧,原来是陆今安和陆知韵。
“小姐,您认识?”忠叔问道。
白疏点点头,道:“算是熟人,泽玉也认识,好了忠叔,你先下去吧。”
忠叔离开后,白疏看着他二人,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此处的?”
白疏并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都城,在房州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要来都城,也并没有告诉陆今安他们陈府的地址。
陆今安手里还拿着折扇,他说道:“家父曾有一个至交好友,听说故人之子到达都城,按照家父所指之地上门拜访,不想遇到了姑娘,还真是有缘分。”
白疏挑了挑眉,“陆公子上次还称呼我为陈夫人,今日怎么反倒称呼我为姑娘了呢?”
“刚才那老奴不是称呼姑娘为小姐吗,想来姑娘和之前那位陈公子只是朋友吧 。”陆今安看向白疏时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白疏被他那眼神盯得不舒服,恰好兰香端来茶水,白疏岔开话题:“陆公子上京是为了赶考吗?”
说完,白疏自己也有些愣住,为了岔开话题,结果脑子里都是陈瑾怀赶考的事情,陆今安要是入京赶考的话那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贡院里面了。
白疏尴尬一笑,陆今安却肯定她的话:“不错,我确实是来参加春围的。”
闻言,白疏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抬头,怔怔凝视他,陆今安接下来的话让她耳畔嗡嗡作鸣,大脑一片空白。
陆今安甚至可以说是满不在乎的打开折扇,扇了几下,他神色倨傲,仿佛不将这场科考当回事。
“别看现在那些人进了贡院,他们能不能考取功名还不一定呢。”
他的话荒唐至极,可他的话也确实是这个世道被遮掩住的黑暗的一面。
白疏尽量隐匿眼底的情绪,手紧紧握住茶杯,她强忍着情绪笑着问道:“陆公子看起来有些势在必得呢。”
陆今安不屑的一笑,似乎在嘲笑贡院里那些正在奋笔疾书的人,他说道:“在下觉得与姑娘有缘,这才说与姑娘听,不错,我家里确实有些关系,我人在不在贡院里都没关系,反正最后那榜必定会有我的名字。”
“你难道就不怕被抓住吗?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必定会连累全家呀。”
陆今安不屑道:“那金殿上坐着的便是我的亲表哥,有这层关系在,我还有什么可惧的?”
金殿上的人,那便是,天子。
陆今安的表哥是皇帝,那他的母亲,白疏忽然想起春娘说的房州有位皇族。
“家母乃是怀清长公主,是陛下的嫡亲姑母。”
难怪陆今安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作弊,原来如此,东平伯的三公子,怀清长公主的儿子,身份确实尊贵。
另一方面,白疏也明白这个王朝颠覆的原因,外戚可以随意染指科考,榜上的无一不是王公贵族,科考舞弊,卖官鬻爵,外戚干政,宦官当道,更有奸臣蒙蔽君王双眼,国将不国矣。
陈瑾怀家底是厚实,但却没有爵位,他们怎么比得过这些皇亲国戚呢?
白疏是一点也不想招待这个二世祖,于是将目光转向陆知韵,“韵儿妹妹也这样想?”
可惜她的话并没有如白疏的愿,陆知韵和她哥哥一样的表情,眼里都是对那些人的不屑,“他们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后当官发财吗?现在直接将功名让给贵族子弟,再给他们一笔丰厚的补偿,双方都得到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在他们心中,别人寒窗苦读换来的成果是属于贵族的,给些补偿也算是恩赐。
可他们似乎是忘记了,陈瑾怀也是他们嘲笑的众多学子里的一员,只怕是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王朝败落也是需要时间的,从前就有这事,第一次人会心虚,第二次还会有所顾忌,第三次第四次以至于后面的无数次,他们不再畏惧,甚至是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