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漪澜殿。”微生景清重新坐到步辇上,神色冷清。只有他自己心底知道,他是有些在意的。
昨日心乱如麻,没空细想许多事。
今日稍微一捋,便发现了沈氏想要说的,是有几分联系。
昨夜沈枝意去的,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不,准确来说,是他第一次遇见沈枝意的地方。
当时,正是沈枝意舞步中浮现的忧郁和哀愁,深深吸引了他。
那里偏僻荒芜,很少有人前去。偏偏,沈枝意不止一次的去了那处池塘旁。更巧的是,暗卫来禀,秦淮每每当值,也会去池塘旁待上或者看一会儿。
种种结合,让微生景清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然后慢慢松开。
沈诗妤那个贱人,只不过是没了希望,想把沈枝意拉下来,胡编乱造的而已。秦淮和沈枝意,除了去过那个池塘,也并无交集。
要知道,在定王决定反叛前,秦淮一直在外,很少回京。所以,他若是有一丝的怀疑,那就正中沈诗妤的下怀,反而是对沈枝意的不信任。
想到此,微生景清将所有思绪抛在脑后,下了步辇,大步向前,朝着漪澜殿内屋走去。
“父皇……”大公主正欲转身离去,却瞧见了微生景清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喜,大声喊道:“儿臣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是琳儿啊。”微生景清挑了挑眉,上前一把抱住大公主,“怎么不进屋呢?”
“父皇,我才出来呢。迎春姐姐说,母妃身子不适,我就没多待。”大公主乖巧的偎依在微生景清的怀中。
“朕的琳儿懂事了,父皇很是欣慰啊。”微生景清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再过一个时辰,你该同黎儿一起听学了。”
“是,父皇,儿臣告退。”大公主离开微生景清的怀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进了屋,微生景清摘下黑色披风,暖了暖身子,这才朝着里屋走进去。
“陛下……”沈枝意正喝着安胎药,才放下药碗,便瞧见了微生景清。她眼眸一亮,连忙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想要行礼。
“阿意,好好躺着。”微生景一个箭步走到床边,扶住她的肩膀,“你们都下去吧。”
暗香几人屈膝行礼,齐声道:“是。”
“陛下,昨夜害您担忧了……我……”沈枝意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微生景清,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阿意,是我没能护好你,才让沈诗妤有机可乘。”微生景清一把将沈枝意搂进怀中,“该自责的是我,不是你。”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沈枝意双手紧紧抱着微生景清,“陛下已经做得极好了。要忙政事,还要时不时得瞧着后宫,忙得不可开交。陛下,莫要将责任归咎于自己。”
“阿意,再等等,等等朕……”微生景清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
沈枝意抬头,眼底有些疑惑。
而微生景清只是笑了笑,并未言明。
“阿意,朕派去的人已经查清楚了,你……可要现在知晓来龙去脉吗?”微生景清说这话时,有些迟疑。
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再不说,只怕沈枝意就错过自己亲自处置的机会了。
毕竟,沈诗妤敢伤害沈枝意和腹中的孩子,就够死一千次一万次的了。若是等沈枝意生下孩子再说,只怕他早就忍不住,杀了沈诗妤。
“陛下,我不是小孩子了,无论事情是怎样的,我都能承受。那两年,太后始终对我很好。”沈枝意以为是因为太后牵扯其中,微生景清才欲言又止的。
“阿意,你答应我,不要太过激动,你如今怀有身孕,不能伤神伤心的。”尽管冯太医保证,沈枝意的胎已经稳了,但微生景清还是忍不住担忧。
“陛下,无论真相结果如何,我宁愿心痛难忍,也不愿懵懵懂懂的活着,一个人,若是连身世都不知晓,那来到世上,岂不是白活了。”沈枝意眼神坚定,“陛下,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更想珍惜的……是现在,我和陛下你的现在。”
“好。”微生景清点头,“当年,假太后徐知末还是先帝的妃嫔,与永乐侯府的侧夫人万氏,关系匪浅,为太后换脸的,正是万氏。”
“永乐侯夫人唐氏怀胎八月,眼看就要临盆,徐知末却召她与万氏进宫,在宫中才待不久,唐氏便腹痛难忍,徐知末假仁假义,让其在宫中生产,实则,是为了让唐氏一尸两命。为此,徐知末用我威胁太后,参与了这次伤天害理之事。”
沈枝意心头一紧,万氏这是怕唐慕汐生下男孩,威胁到她。
“好在唐氏福大命大,顺利产下一女,母女平安。但万氏和徐知末不甘心,便以准备好的死胎调换,把真正的女孩,准备带出宫,交给京中的百花楼抚养。”微生景清一直注意着沈枝意,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接着道,“太后终究不忍心,却又无力阻止,只能用了手段,欺骗万氏和徐知末,把女孩送到了一户农家。”
她们心思恶毒,见不是男孩,便想着法的折磨唐慕汐和她的女儿。万氏当时极为得意,若是等沈知意在妓院长大,再告知唐慕汐,那唐慕汐整个人还不得崩溃发疯啊。
“那名女孩,平安长大,在两年前入宫当了宫女,如今,入了后宫。”
“陛下,我便是那女孩,对吗?”沈枝意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没说一样。
“是。”微生景清心一横,将沈枝意之死的前因后果,也一并告知了。毕竟,说起来,永乐侯府的嫡女,还是阿意的姐姐。
“原来是这样啊。”沈枝意木木的自言自语,眼神有些空洞。
兜兜转转,她还是唐慕汐的女儿,而她所重生的,是自己未曾谋面的亲妹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