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倒是个好日子。
微生景清轻手轻脚地起来后,做了噤声的手势,未让人打扰熟睡中的沈枝意。
周华会意,低头笑了笑,上前给微生景清伺候穿衣。
待微生景清走后,沈枝意这才睁开眼睛,柔媚的笑了笑:“青玥,伺候我洗漱。”
时候不早了,梳妆打扮好,也该出发了。
今日沈枝意打扮得简单,只用了淡雅素色的珠花,配了件浅蓝色的百褶裙,外罩了件同款式的水袖纱衣。
与惠妃等相比,显得极为素雅,反倒更吸引旁人的目光。
上了马车,沈枝意有些困意,便倚着马车,睡了一会儿。摇摇晃晃间,竟还是迎春出言提醒,沈枝意这才醒来。
“主子,猎场快到了。”迎春微微皱眉,察觉到了沈枝意身体有些不对。
“我睡了多久。”沈枝意揉了揉太阳穴,未睁开眼。
“主子,您已经睡了三个时辰。”
闻言,沈枝意睁开眼,微微掀起帘子,瞧了眼马车外边。
猎场离皇宫不过四个时辰,而自己竟然睡了三个时辰有余,有些不对劲。沈枝意抿抿唇,忽然笑起来。
说不准,这是好事。
到了场地,众人下车,四处瞧了瞧。
安营扎寨后,妃嫔们皆在帐篷内候着,而微生景清则在主帐,与大臣们商量事情。
“主子,这次秋猎,来的世家小姐公子可真多啊,很是热闹呢。”暗香捧着一小束月季,当作插花,插在了瓶子中。
“这是自然。”沈枝意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口水:“陛下喜武,再加上秋猎是难得的盛事,自然热闹非凡。”
顿了下,沈枝意沈微微扬了扬眉:“对了,在宫里和宫外,总是差不多的,莫要乱闯乱撞,以免冲撞了贵人。”
实则,是沈枝意知道这些日子不会太平,只能这么说,让迎春和暗香,能够少出去走动些。
“是。”两人齐声应道。
沈枝意心不在焉地抹了抹口脂,思绪有些飘散。这次秋猎,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来了,那永乐侯府的人呢,是不是……也来了。
若是再遇见,她又能否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恨意呢?
想这么多,未必能如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沈枝意接着梳妆了。
这秋猎,一般都是男子的天下。微生景清安排好事情,便迫不及待和一帮世家子弟,骑着烈马,打猎去了。
而沈枝意梳妆结束,走出营帐之时,便猝不及防地遇到了永乐侯夫人——唐慕汐。
身为诰命夫人,唐慕汐除了皇上皇后要行礼,其他妃嫔,也就是点点头,算是问好。自然,对待沈枝意,也是如此。
唐慕汐不打算与沈枝意多言,她来此,可是为了见沈诗妤,与她说话的。
看到唐慕汐走的方向,沈枝意自然知晓她要去找谁,忍不住说道:“夫人,沈嫔现在不在帐内,去散心了。”
“多谢婕妤提醒。”
“正巧,我与夫人一见如故,不如夫人在我帐内歇息片刻,等等可好。”
唐慕汐从见到沈枝意的第一眼,心里就不安,也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婕妤有心了,我离得不远,待会儿再来便是。”说罢,唐慕汐便离去了。
望着唐慕汐远去的身影,沈枝意眼角有些泛红。
真好,这样,日后下手,省得自己心软了。哪怕再次相见,她也依旧厌恶自己,不愿与她多待一刻。
可是,她也是唐慕汐的女儿啊,为何,为何就能对她下得了手,毫不犹豫地,在她伤心到极致之时,推她入湖,送她归西。
就算她不是唐慕汐的亲女儿,好歹,她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这十几年的母女情分,自己得知真相之时,内心的崩溃,怎会比她少。
沈枝意想到此,内心郁结,转头回了帐内。
“下去吧,我今日太累了,若是陛下问起,便说我坐了许久的马车,身子不适。”沈枝意侧躺在榻上,挥了挥手。
“是。”
其实,仔细想想,她的前世,多么悲剧啊。自以为是爹娘疼爱的侯府嫡女,实则,身世极为不堪。
当她沉浸在失去未婚夫的痛苦之中时,唐慕汐某天夜里,浑身都是血迹,冲到她屋里,告诉自己,她不是唐慕汐亲生的女儿。
而是父亲的侧夫人,万氏的女儿。是那个她极为唾弃,哪哪儿都瞧不上的万氏的女儿。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听了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母亲,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您的女儿,一定是搞错了,是诬陷……母亲,您与女儿相处十余载,这便是最好的证据啊。”
“住口!”当时,唐慕汐发了疯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别叫我母亲,我不是,我不是……”
自己的女儿,被她各种挑刺找茬,而她恨的人的女儿,却承欢膝下,受宠宠爱十几年,唐慕汐整个人,都处在发疯的边缘。
“万氏亲口承认了,当年我生的女儿,是个死胎,她把自己的女儿换过来了,让我误以为你才是我的女儿。而后面我怀的第二个女儿,也不知是不是报应,她生下来的,是死胎。于是,她故技重施,又换了一次。”
唐慕汐笑得可怕,若非身边的邓妈妈是万氏的人,两次换孩子,绝不会如此轻易。时隔多年才被她发现,她真的,心如刀割,像被人扎了千百次一般的疼。
所以,她不再顾及永乐侯,直接杀上门,严刑拷打万氏和邓妈妈。得到了让她崩溃不可置信的答案后,她直接杀了这两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选择来到了沈枝意这里。
既然她的女儿痛,那那个贱人的女儿,也必将痛千倍万倍才是。
“沈诗妤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不是!!!”往日温婉贤淑的唐慕汐,变得面目可憎,神情癫狂:“你鸠占鹊巢,占了诗妤姐姐的位置,你和你娘那个贱人一样,让我恶心,让我想吐。”
“不可能……不可能……”当时,她瘫坐在地,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要她不承认,那这都是假的。
可惜,她是自欺欺人罢了。最后,还不是被唐慕汐亲手推下湖里。
看到唐慕汐解恨,难过的眼神,心如死灰的自己,也就不再挣扎,缓缓地沉到了湖底。
前世的自己,多么可怜,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