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下,徐老师将苏韫叫到讲台旁,交代了她一些参加竞选的注意事项,随后拿起课本离开了教室。
苏韫回到座位上,齐然正埋头写着手里的东西,见她回来,藏在碎发下的双眸倏然看向她。
“怎么想参加?以前没听说过你有这方面的兴趣。”苏韫坐下,也转头看向他。
“因为想参加,所以参加。”齐然狭长的双眸里带着真挚,仿佛这就是他内心的答案。
苏韫面色平静,听见他这答非所问的回答,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听懂说话的艺术的,这段时间就好好琢磨吧。”
“想要从哪种形式编织出作品,”苏韫收回视线,“有想法了吗?”
“还没有,”齐然如实回答道,他翻了翻手中的英语教辅。
“徐老师说,”苏韫回想着刚才老师同他说的话,“表演不限形式,可以是演讲,也可以是相声,更可以是朗诵,时长规定为十分钟。”
“哪种形式并不重要,”齐然顿了顿,“应该着重注意的点是选文,既要能凸显出口语水平,还要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我认为词大于形式,真正的好词能表达出诗意。”
“嗯,”苏韫认同地点头,“那么我们得抓紧时间翻阅资料了,基调定为什么呢?我仍旧想不出核心的点子。”
“我暂时没有想法。”齐然垂着眼帘盯着手中的英语对话。
“别的暂且不说,”苏韫转过身看着齐然,“你口语水平怎么样?”
说罢,苏韫凑近了些,半开玩笑道:“可别拖我后腿。”
“……还行,”齐然的谈吐间带着一丝局促,下意识将身体往后倾,“是能说的水平。”
苏韫也意识到两人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装作无事发生地抽回身子。
她还是改不了这下意识逗他的习惯,跟齐然相处以来,他带给她的反差实在太大了,看似是脾气桀骜的不良少年,其实内心柔软,待人真诚。
是一只很乖的流浪猫。
苏韫长呼了口气,她几乎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但是,这种感觉却是不同于温圆圆给她带来的感觉,可能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交到异性朋友,有些异样的情愫也无可厚非。
苏韫没再纠结于那个寻不到答案的问题,转而从抽屉里拿出平时看的全英外国散文,细细找寻着灵感。
“放学后,你有时间吗?”齐然的声音倏然响起。
苏韫闻言,转头对上他的双眸:“怎么了?”
“我想,不如我们去那家猫咖,找寻灵感,”齐然很快垂下眼帘,“那里的歌单很小众,在特定的环境氛围下,灵感应该更容易寻得。”
苏韫轻抿下唇,随后点头:“可以, 就去那里吧。”
*
傍晚,残阳晕红了天,苏韫叫上温圆圆,和齐然三人一起出了校门。
“你们待会要去猫咖吗?是哪条街的啊?”温圆圆背着书包,扭头问苏韫。
苏韫搭了搭她的肩,“是三瑜街的,那里的氛围很好哦,有一种独特的古朴气息,还有和你一样可爱的小猫咪。”
“苏韫,”温圆圆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猫猫这么可爱,我怎么能跟猫猫比啊。”
“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苏韫微噘着嘴,捏了一把温圆圆的脸膘肉,“你跟漂亮的猫猫们一样可爱。”
温圆圆这些日子被她夸得脸皮都厚了些,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脸红,她从前几乎没有接受过如此直白的夸赞,在遇见苏韫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表达对一个的喜欢是如此简单。
不用顾及那些细枝末节,夸赞的话能脱口而出,如此直率,真诚。
温圆圆捏着自己的背包肩带,她很喜欢苏韫。
“要不要喝奶茶啊?”苏韫停下脚步,指了指马路旁的茶百道,“我请你们喝,这家的果茶和奶茶都很不错。”
“嗯,”温圆圆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请客就不用了,我会自己付的。”
“别跟我客气嘛,”苏韫还是没忍住又捏了一把温圆圆惹人手痒的脸膘肉,“你太可爱了,我想请你喝奶茶,你要拒绝我吗?”
“……”温圆圆的脸不出意外地又泛起了红晕。
她本来就是懂怎么拒绝的人,只能羞涩地点点头。
齐然在一旁默不作声,温圆圆的加入,对他来说是个意外。
“好,”苏韫对着温圆圆笑了笑,随后视线落在齐然身上,“想喝什么?”
“我不……”齐然顿了顿,“和你一样,就好。”
三人过了马路,迈进了奶茶店的门。
刚进门,齐然就敏锐地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直到点单,都不曾移开。
他看过去,一张长相倨傲英气地脸进入他的视线。
齐然微微蹙眉,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留在同班同学,常年坐在后排的那位,对了,是那个聒噪的家伙的同桌。
齐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盯着自己,只是那眼神算不上善意。
视线相撞,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猛然生长。
“齐然?”苏韫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许盛和方时亦。
还真是无敌显眼包,走到哪都能碰上。
“嗨。”方时亦手里拿着冰淇淋,不要脸地笑着跟她打招呼。
苏韫内心没什么起伏,没回应,淡淡看了许盛一眼随后很快抽回视线,她拍了拍齐然的肩,这才将他的注意力唤回。
“你的奶茶,”苏韫将手中的奶茶递给他,“茉莉奶绿,很好喝的喔。”
齐然接过,低声道了句谢,随后状似不经意间扫了一旁的许盛一眼,随后和苏韫等人离开奶茶店。
“诶,盛哥,你说这苏韫怎么回事?”方时亦嘬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她怎么对我们都爱搭不理的,从那次回校后就这样,她不是把脑袋摔傻了,所以打算放弃你了吧?”
“我怎么知道,”许盛面上看不出情绪。
对于苏韫态度的转变,他开始也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又一轮新的伎俩,如今看来,她是真的要放弃他了。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无奈和不耐。
尽管他扪心自问不喜欢苏韫,可是看见她前后两副面孔,尤其是锐利地像针芒一般地刺向他,他心里确实说不上来的不好受。
“她怎么跟齐然走在一块了?转移目标了?”方时亦啧了一声,“这转变地可真快啊,还是说最近流行坏学生集体从良?啧啧。”
“盛哥,等下去KTV吧?我兄弟包场了。”方时亦转头问许盛。
“不去。”许盛垂着脸,盯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干嘛不去啊?”方时亦连忙把嘴里的冰淇淋吞下,劝起了许盛,“兄弟一块玩玩,不开心吗?”
开心?
许盛想了想,每回这种聚会,他都只是坐在沙发上,边喝着酒百无聊赖地把弄着手机,怎么算是开心呢?
“呐,一子,”许盛深邃的双眸看向方时亦,“我觉得无聊了。”
每日每夜都是重复着索然无味的生活方式,夜深的无眠,早晨的困倦,已经不再吸引人的烟酒,还有愈玩愈挫的游戏,他真的无聊了。
可是他又辨不清,想不出所以然。
他为什么要感到无聊,相比于大多数人,他早已无需忧愁后半辈子,小时候被强逼着学习的钢琴也早已搁置已久,再也禁锢不了他。
他可以到处逛,到处寻人乐子,开人玩笑,看着授课老师的无奈,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一个混蛋不学无术的人。
他这颗心一直是空的,似乎总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浸染他灵魂的深刻感觉。
维持现状不是挺好吗?他为什么要感到无聊。
许盛的双眸没有聚焦地看着门外,他的心好像已经有些裂痕,被一种全新的空气裹挟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