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牢内。
李英被松了绑,靠墙坐着,披着头发。眼神紧紧的盯在门口大半夜,嘴里一直在嘟囔,也听不见说什么。
“哎,这都后半夜了。哥几个去门口喝两口呗!”一个狱卒从外面捎来半只鸡和一瓶酒,招呼着。
“不行啊!我这还得看着他呢!”在李英面前坐着职守的狱卒,一脸生无可恋。
“啧!大兄弟,这两天瞅的还不够啊?这都后半夜了,那个大人不会过来了。快快快,陪老哥我喝两杯!走走…”
两个狱卒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去,偌大的牢房只剩下李英一个人。
过不久,李英突然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一阵银铃声慢慢从远到近,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李英面前。
“救我!救我!我…我没有说,你看我被打成这样我也没有说一个字。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李英跪着拉住了铁杆,一脸恬不知耻的样子,像条狗一样求着眼前的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抽出来长刀,砍去了牢里的锁。李英双眼放出了光芒,仿佛自己得救一般的喜悦,兴奋。
他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欣喜的拉开牢门刚一步踏出,就黑衣人一脚踹在腹部,他整个人被踢在牢墙上,口中吐出一大摊血来。
长刀在地上摩擦,腰间的铃铛因为晃动响个不停。
李英被打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青筋暴露,哇哇地吐着血,身子不争气得趴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气,拽住了他的脚踝,他扒拉着牢里的干草,双双紧紧的抓着地面,努力得想把身子停住。
李英拼命的挣扎却还是被拽出了牢里,这哪是什么悦耳的铃声,根本就是他催命的夺命咒啊!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做,我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这样!啊,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李英咳出喉头最后一口血,呜呜的大叫,张牙舞爪的挣扎喊叫。
黑衣人眉头一皱,将他甩下,发着寒芒的长刀透过风口洒下的月光,闪着银光。
“不要,不要!不,救命啊,救命啊!”李英拼命的往牢里爬,黑衣人却像是在看猎物一般跑呀跑却逃不掉。
他眼看着长刀慢慢举起,吓得瞪直了眼睛,惨叫一声,刀落之时一根匕首打开了长刀,随后陈奕拿着剑跑进了牢里。
黑衣人一见有人来了,哗啦就从牢房的风口逃跑了,上面的木桩都被撞飞了。
李文浩和太子随后跑进来了,看到牢里一片狼藉,李英正蜷缩在牢门口,瑟瑟发抖。
陈奕收了剑准备也追过去,“别去了!小心中招!”
“是,大人。”陈奕默默退到一边。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通知下面加强守卫!”李文浩说完便要走,只见李英立刻从牢里爬出来,紧紧抓着李文浩的官袍。
“不要走,你不能走!他们穷凶极恶,都是亡命徒!再多的守卫也都没有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说,我把我知道的我都说出来!李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文浩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他的目光与太子迎上了。
太子身边站着宗年和宗同,陈奕在外面在外面守着,李文浩破天荒的给李英面前摆了一碗水。
李英缩在牢里的两墙夹角处,时不时发抖着。“你们想知道什么?”
“所有。商会,海寇,桑国。他们在密谋什么?你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我都要知道。也许你现在说了,能死晚一点。”
“呵呵,死晚一点?”原本李英还觉得自己一定会活下去,傻傻的相信着他们能够他们真的会救他。
“你们都觉得我胆小怕事,当了五年的傀儡,应该是条忠心的狗。没想到跟错了主子,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既然他们不义,就不能怪我无情了。”
李英一改刚才的囧样,看向李文浩。“这五年里商会交易的账册副本全在我那一笔笔记着呢!包括他们和海寇的抽成交易,证据我都保存着。”
“在哪里?”
“以后我死了,李大人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的官虽然是买来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自己官。那种能支配的权力,挥霍的金钱,真叫人向往!记得我刚来海城那会儿,不会办案也不会做官,可是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不嫌弃我,还说支持我看重我。等我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她却得病了。她生在海边死在海里,每月我都会去看她。若是我死了,能不能把也洒在那里?”
“好。”李文浩看出了李英的悲愤,那种躲不开的宿命,让他觉得李英很可怜。
“海寇很早就知道你们要来,不是田大人通风报信,而是一个叫林老的老头,他每月都会来这边传达他们的消息。他们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运到岛上去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都没见他们回来。”
“这个老头半年前来的,很神秘。似乎和那帮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李文浩听后大为震惊,一直以为李英只是一个小喽啰,被他们放掉的弃子。竟然还能知道些内部情况?
“他们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什么?”太子忍不住的问道。
“那你以为那些海寇的尸体是哪里来的?那都是我抓的,给他们送过去。然后神智不清的送回来,品相差一点的都成了海寇,再不济的我这里就直接处理了。”
“处理?怎么处理?杀了?”
李英冷笑着,“杀了多可惜啊,这些人基本都是海城人。我又是县令,查他们的底还不简单?绑之前都是有选择性的,如果家里是做生意的就交给商会去敲诈勒索,死的都是那些可怜孩子家里没什么钱。这样一来,商会又可以挣钱,民兵队抓海寇又可以得了民心。我这个官老爷只要从中配合,出力出人,双方共赢就好了!”
别看他现在和颜悦色的全盘托出,这个李英也是小瞧他了。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还想着能不死?
“民兵队也是你们的人?”
“那不是,他们要海寇,我们就给他放海寇。这样海城才不会乱,我也能做的久一点。要不然,你看看民兵队也一个个的,雄赳赳气昂昂地衙门早被干翻了。他们不对我们抱希望了,这不就平衡了!”
“畜生!”李文浩破获过这么多起案子,都被李英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不堪。
太子不想听这些,他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彻查桑国企图吞并南晟国的事情,这些其中的弯弯绕绕,谁得意谁失意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除了那个田大人,京城到底谁在掌控?海寇之患如此严重,这又是出口之地,怎么可能近两年朝廷才知道?就在海城以西二十海里不到,就有水军驻守。到底是什么人有那样的能耐?!可以号令边城守军?”
李英看着太子,眼里露出了看笑话的狡诈,喝了一口水,笑得不怀好意。“原来太子殿下…不知道啊?”
此话一出。
李文浩和太子面面相觑。
李英这个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重要的多,想来世人只知道李文浩南下一事,太子跟去除了宫里的,外面的人可不曾知道!
“怎么?很意外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早在三个月以前,我就在商会会长手里见到了你的画像。”
两人对上了眸子,都以一种不可能的目光相互交流。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明白。只有我才能真的保证你回京后审判的公正性!他们可以杀你,别的人难道就伸不出手来了吗?”
李英微微一愣,眼里凸显惊恐,他一把掐住了喉头,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呼吸不上来了。
他突然两眼凸起,手脚不停的向前伸,李文浩见状立刻掐住了他的人中,只见他满头大汗,嘴唇都憋紫了。
“快去找大夫!快快快!”外面的陈奕听到李文浩的话,连忙跑了出去。
太子也来帮李文浩,“别死啊!告诉我!到底是谁!你们哪里来的画像!”太子一把的扯起呼吸不过来的李英大吼道。
“呃呃呃呃…”李英使劲挠着脖子,渐渐的没了力气,没等太子问出名堂,李英就这样死在了李文浩和他们面前。
太子和李文浩都齐刷刷的看到了桌上那半碗水!
这一切,都那么的细思极恐。
海岛某处。
“老头,干什么呢?”小雅走到了一间石室,踩着皮靴左一步右一步的走到桌子上坐下。
“雅,这边血腥。你别来,这满地的人皮你不怕呀!”竹下先生拿着一把刀,正在忙活着什么。
“死人我都不怕,皮有什么好怕的!那边来消息了,这次来的可不是朝廷那帮酒囊饭袋!天宗那帮人鬼精鬼精的,尤其是那难缠的王尹。我好几次都差点栽他手里了,我让你给我弄好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给我?可别是逗我玩的吧!”
“雅,你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做那种东西是精细活,给我十天。我肯定能做好!”
“什么?做个迷香,要老娘等你十天半个月的?我不管,最多五天!要是害我完不成任务,看我不在你脑袋上开瓢!”
小雅伸出光滑水嫩的大腿,一脚踢在竹下的胸口上,两腿之间的风韵一览无余。
竹下微微一笑,用手轻轻往上一摸,小雅坏笑着勾起眉眼,迅速抽开了两腿。
她扭着腰,走到一旁,靠在石室璧上,十分撩人的眼神紧紧的盯着竹下。“玩归玩闹归闹,怎么样我都可以奉陪。但是你要是敢耽误吾皇的任务……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哈哈哈哈,雅。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等我先把这东西做好了,我就带着东西走。管他什么天宗啊天真啊!我相信有雅在,一定可以杀他们片甲不留!”
“死老头,少在这给我拍马屁。动作快点,别留下什么痕迹。”小雅露出一抹坏笑,往洞外走去。
一艘船停靠在岸边,几十个人在往里面搬大木箱子,她身边站着几个长得差强人意的丑人。
“你们给我护好这批货,要是丢了被他们截胡了,你们也不想被装进大木箱吧!另外,那边来消息了,无论如何万家这条生意我们势在必得。”
“首领,可我们听说海城现在来了一个厉害人物。好像颇有些本事,两天就将海城的旧案悉数翻出。”
“区区一个千户?你,穷凶极恶,红榜有名的海寇,怕他?!矮子,你不会是胆子也和名字一样缩水了吧!”小雅突然噗呲的笑了出来,用手轻轻摸着矮子的颅顶。
矮子虽然气得憋红了脸,也不敢在小雅面前造次。
“可,这次朝廷似乎刻意和江湖有了密切交集。我们是不是要防着点?”
“不用。就他们,一个李英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想我可是布了二十多年的棋局,那个李文浩算什么东西!?也想破我的局?就算是当年不可一世亦正亦邪的连无锡,不照样抓不到我一根发丝吗?!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住,现在老了又能有大本事?!”
极致的嚣张使她红了眼眶,转身又说:“二十年前做不到的,二十年后难道还会输吗?以前失去的,我要他们千万倍的还回来!他们越乱,受益的只有我们。什么朝廷,江湖!主要是有欲望,有贪念就活该被我们利用。我们要的就是他们窝里斗,最开心的就是他们越乱越好!”
“听首领的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首领威武,小的们服气!”
刀疤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黑黢黢的手,一个劲地给她吹捧。
在小雅眼里露出了很浓重的复仇之意,原本抹了艳丽妆容的脸上,狰狞的泛起了贪婪向往的意味。
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一道道寒风犹如刮骨般的刀刃,割得她的腿生疼。
可这种疼只会让她更加坚定侵占海那边的欲望,为了吾皇为了她的国度,这长达二十几年的预谋,总有一天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