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杀手,死的好像有些奇怪,或者说,被我击杀得太轻松了一些。
经验丰富的狙击手,看到对方逃窜后,不管是追击还是自保,都绝不会傻愣愣地躲在原地继续潜伏,而这家伙不知是自信过头还是有意为之,竟然继续潜伏在那片地方!最多最多,也只是挪动了十几米的距离而已。
实在有点儿不合情理。难道……只是诱饵??!!
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刚才被我击杀的家伙,可能并非真正的杀招。
留一名副手在原地继续火力压制,而真正的幕后主使,从确定我和Alex躲藏的石头方位开始,就可能已经悄悄向我们的藏身处夹击,故意已经潜伏至我身后的这片树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种诡计和冒险,不由得令我惊叹。
难道那家伙是要叼着匕首,从身后偷偷活宰了我和Alex?
敌明我暗,哪怕他稍微换个方向对我进行射击,都防不胜防。
我即刻压低了重心,胸口贴在粗大的树干上,丝毫不敢再妄动。对手的实力,与我以往遭遇的劲敌,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这种暗度陈仓的策略,隐匿无形,即使预判出了对方可能使阴招,但也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那种似有似无的破绽,多半会是一种引诱陷阱,不然的话,刚才的那名杀手怎么就那么呆呆地躲在原地。
想到此处,便叫人不寒而栗,我的后脊梁骨,不知何时又渗出一排冷汗。我身后尽是高度差不多的树木,零零散散地向山顶覆盖,许多灌木丛,也非常适合藏身。此时的章鱼杀手,指不定正潜伏在哪里,伺机猎杀我们。他那随行的副手,战斗实力已经了得,可想他本人的本领会高到何等地步。
果然,还没等我思考清楚,一声女人特有的尖叫声就从之前的藏身处传了过来。
糟糕,是Alex!
出事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顾不上继续隐藏自己的身形,快速从树上溜下来,迅疾地往Alex的方向冲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若她出了什么不测,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等我奋力赶到那里的时候,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一位粗壮的欧美大汉勒着Alex的脖子,正肆无忌惮地把鼻子埋在她的头发里,猛嗅她的发香,那种如醉如痴的陶醉神态,活脱脱一个令人恶心的大变态!
可对方虽然变态,却不是无脑的傻子。迎着我奔来的方向,有意无意地将Alex的整个身体都挡在他自己前面,而一把明晃晃的锋利蝴蝶刀死死地顶着Alex的肋骨,估计我若稍微惹怒他一点,蝴蝶刀就可能瞬间从肋骨之间斜着往上捅进Alex的心脏,短短两秒内就足以彻底杀死她。
这种棘手的情形,使我投鼠忌器,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唯恐Alex有个三长两短。
Alex早已被吓得梨花带雨,可又不敢放声哭泣、大力挣扎,生怕那把贴着她衣服的蝴蝶刀不小心戳进去。
变态男看我已经奔到了面前,戏谑地死死盯住我的眼睛,仿佛从那慌乱和担忧的神情中,看的出来我对眼前的这名女孩非常在意。
得到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这家伙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面部表情无比邪魅乖张,竟然伸出长长的舌头,猖狂地舔了一下Alex的耳垂,吓得她想大叫又不敢挣扎,嫌恶但又挣脱不了,晶莹的泪花只得无助地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双眼赤红,真想立马冲上去将他剁成一堆肉泥。但理智告诉我现在绝不是冲动的时候,必须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这种时刻,如果自己自乱阵脚,我跟Alex就全完了。
对方如果执意要杀死我俩,可能早就抹了Alex的脖子,即使是我,也早就被当作野猪一样被远距离埋伏猎杀了,没必要耗费力气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游戏。
事情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转圜。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深吸一口气后,平复一下忐忑的心情,我谨慎地开口问道:“你想怎么样?”
变态男仍旧满脸戏谑和邪恶,冲着我背着的枪,向旁边挺了挺下巴。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以Alex为人质,要挟我立刻放下武器。
为了保住Alex,我犹疑了一会儿,只得照做。
虽然此时缴械的风险极大,代表着将我和她的生命都交在了对方手中,如果他腰间别着一把手枪,或者附近有他的副手,绝对会轻而易举地将我俩射杀。
可我如果不那么做,真担心他做出什么伤害Alex的事情,即使轻轻捅她一刀,Alex就绝对受不了。
看我还算乖巧,变态男嘴角往上微微扬起,仿佛想到了什么,略显疑惑地开口问我:“他们五个,都是你杀的?”
我自然知道他口里的“他们五个”指的是谁,坦然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再精妙的借口,放在当前的环境下,也只是蹩脚的理由,丝毫掩盖不了五位杀手全军覆没的事实。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承认就是我做的。
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变态男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反而赞赏似的冲我点了点头,继续发问:“你知不知道他们五个,是我们章鱼公会的人?”
我还真没去检查他们的纹身,没有去做事后的验证。所以,首先摇了摇脑袋。
不过立马想到既然看到了那名东南亚搏击手,其他四位大概率也是章鱼公会的了。想到这里,又点了点头。
变态男看我神情闪烁,先摇头又点头,多多少少显得有些老实木讷,露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鼻子中“哼”了一声,露出些许不屑。
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以一种难得的认真严肃状态,向我宣告:“他们被你所杀,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
第一条路:取代他们的位置,加入章鱼公会;
第二条路:不加入公会,但会与整个公会为敌,直到被公会追杀致死。“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足够强大,也可以杀光公会所有人。只不过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实在过于渺茫!哈哈哈哈!!“
变态男好像说到了自己也打死也不相信的话,自己倒放声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惊起附近的树木颤栗了一下,之前树木上积存的雨水哗啦一下全部落了下来。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仅仅从笑声里,足以知晓这家伙是有多么的强大和自负!
如果让我成为别人摆弄的棋子,沦为一种杀人工具,是我打死也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有些人可以做棋子,但我却只想做自己的棋手,做自己的主宰!
郑重地盯住变态男的眼睛,凌然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答案明确地告知了对方。
变态男稍微一愣,仿佛在为我自愿放弃加入公会赶到有点儿不可思议。继而戏谑地从唇齿间轻轻吐出一句话来:“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很诚实,坦然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很有勇气,竟然敢和整个公会对抗;
你也很狡猾,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腰里……“
这家伙如同有透视眼似的,朝我腰间挑了挑眉毛,我只得将自己腰间的手枪也乖乖解了下来,为了防止擦枪走火,也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可还未等我完全站起身来,在这石火电光的刹那,只听到Alex“啊”的一声尖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已瞬息扑至,一把锋利的蝴蝶刀,迅猛无比地直直刺向我的脑袋。
如果就这么放任它从我左侧太阳穴插进去,非得像捅西瓜一样给我捅出个两面透风!
再想往后躲闪已然来不及,我上身猛然前倾下压,刀锋几乎擦着我的后脑勺呼啸而过,可我此刻失去了身体的平衡,身体前栽,眼看就要撞到这家伙,却猛然看到那家伙的右腿稍稍后撤了一下,我暗叫不好,他的右腿已经犹如一发重型炮弹一样踢了过来,带着甩飞起来的树叶,直直地奔向我的面门。
我急忙拼命向旁边拧身,借助俯冲的势头打了个滚儿,才勉强将这一脚躲过去。
可还没等我站直腰身,对方已经瞬间冲到了我的身前,凌厉的寒光从上往下戳向我的胸口。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得硬生生伸出右手,“啪”地一声死命攥住对方持刀袭击的手腕。虽然遏制住敌人这一招戳刺,但对方的爆发力着实凶猛,我只觉得胸口一疼,便给对方锋利的刀尖儿划破一道口子。若不是我蛮力惊人,可与之抗衡,非得给他活生生开膛剖胸不可。
两人同时发力,僵持不下,眼角余光已察觉到另一道寒光自左至右划了过来,原来是这家伙的左手同样摸出一把匕首,在右手与我抗衡的同时,阴险地朝我的肚子发起偷袭,我急忙用左手辅助右手上抬他的胳膊,同时拼命向后弓身,避开惊险的一击,趁其双臂交叉的间隙,猛地抬起自己的脚,对准变态男的胯部狠狠踢了过去。
死亡格斗,无所谓阴险毒辣、阴招阳招,只要克敌机先、方便实用,每个不想过早去拜访阎王爷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采用。生死存亡之际,谁还顾得了世俗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伪善说辞?!
由于距离非常近,几乎面贴面,他对我这个阴狠的撩阴腿,猝不及防,直接生生挨了一下,身体痛成了一只大虾,歇斯底里地嚎叫了一声,不知道是虚伪做作的假痛,还是已经痛不欲生。
我时刻不敢放松警惕,面对这种狡猾的敌人,丝毫的麻痹大意,或者被其迷幻的演技欺骗了眼睛,蒙蔽了心神,代价都是自己的生命!
果然,这家伙虽然表面装作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却在向后趔趄的瞬间,左手的匕首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激射了出来,“嗖”的一声直直朝我的胸口袭来。
幸好我刚才没有奋起直扑,或者愣神分心,否则绝对避无可避,会被这一柄突如其来的夺命“飞刀”给击杀。
再加上之前已经有所防备,眼见寒光一闪,瞬间向旁边侧步挪开,躲过了这一刀。
对手的力气很大,刀锋深深地扎进树身,只留刀柄在嗡嗡颤动。
我心下一喜,正愁没武器呢,武器就自觉地送上了门!
而变态男也貌似看出了我想要拔刀的意图,一个飞身跳步,像一头野蛮的水牛一般冲撞过来,打算抢在我前边夺回匕首,顺势将我当场击杀。
可惜我的站位比他更靠近那柄插在树上的匕首,眼见形势不妙,立刻脚尖一点,像一头鹞鹰一般扑向那柄匕首,攥住柄把拔了出来。刚要转身迎敌,对方的速度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人未至,腿先到。
这家伙的腿功着实厉害,他借助身体前冲的势能,利用厚硬的军靴底,“哐”地一声踹中我的胸口。纵使我已经有所反应,身体开始后仰卸力,但仍然生生抗下了他这迅猛一击。霎时间,疼得我两眼冒金星,眼前发黑眩晕,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直直地往后仰去。
面对具有一定肉搏实力的人,在短短一两米的距离,生死也就在眨眼之间。我不敢有片刻耽误,跳起身后,右手执刀,死死地盯住对方,却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他反握刀把,不断以小碎步灵敏地晃动着上半身,如同鸡啄蜈蚣似的,一直在积极寻找攻击的契机,试图一刀就将我扎一个血窟窿。
我很清楚,眼前这个家伙绝对是劲敌,他的敏捷程度,身法招式,丰富经验,自信心态,都可以窥见一斑。
与这家伙来回跳跃的步伐不同,我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却好整以暇地以不变应万变,降低身体重心的同时,保持前脚掌着地,随时准备弹射和冲击。其次,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尽量做到心平气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位杀神身上,尤其留意其肩膀动作的变化,小心谨慎地躲避和防御。
可能我的“笨重木讷“极大地提升了这家伙的进攻欲望,他不断频频将匕首在我眼前挥动,身体重心前倾,虚招实招互相夹杂,逐渐重攻击、轻防守。
内心虽然不免有些紧张,但莫名其妙地也夹杂着一些嗜血的兴奋。毕竟这种真枪实弹的搏命厮杀,最为锻炼人,也是最能从实战中学习经验的最佳良机。
我就像一头贪婪的年轻野兽,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化解危险的同时,也在相应地观摩和学习对方的杀招,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