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慢条斯理的合好折扇，笑道：“阿婆，三更半夜在这里卖梨，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这么说是我吓到你了？年轻人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怕什么呀？”
“天昏路险。做过亏心事的，怕鬼。没做亏心事的，怕人。”
“呵呵呵……”老妪一阵怪笑，“那你是怕人呢，还是怕鬼呢？”
“我？我怕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老妪眯缝双眼，双手指甲瞬间长出数寸。“年轻人说话就是不中听。”
话音未落，这老妪突然出手！
双爪金光爆闪，一招交错横扫如恶鹰扑食朝江山的脖子！江山一抖折扇，潇洒的后退半步，看准老妪双爪的路数，右手食指飞快向前两点。
嘭嘭两声爆响！
老妪双脚犁地后退数丈，地上留下两道一尺多深的痕迹。定住身形时，老妪双膝以下已经全部没入地面。
只一次交锋，老妪引以为傲的双掌便被两指点破。原本枯枝般的手掌因血脉淤堵而红肿青紫，缩在宽大的袍袖中瑟瑟发抖。
“老婆子我一双鬼爪便是对上金丹期也能周旋一二，没想到今日却败在一个筑基后期的小辈手中。后生可畏呀！”
“是阿婆大意了，这才让晚辈捡了个便宜。”见老妪默默摇头，似乎还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几句，江山赶紧岔开话题，走到竹筐边上扫了一眼，“阿婆，你的梨都烂了，还怎么吃啊？”
“梨烂了是从表面烂，心里还是好的。可人要是烂了，那就是从心里烂了。”老妪似有深意，“我看你小子还算顺眼，送你一句忠告。今晚千万不要进去，会死的。”
“多谢阿婆指教！不过我今晚非去不可。”
“哈哈哈……有种！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老妪双掌一抖，两道被江山打入她体内的水属性灵力被其逼出体外，“我看你面生，这里的规矩懂吗？”
江山抱拳行礼，“请阿婆指点。”
“嗯，大宗门的子弟就是不缺教养。”老妪频频点头，“你只需记住三个‘不’字即可。”
龙香儿追问：“哪三个‘不’字？”
“不问人的身份，不问货的来历，买定离手不退不换。只要犯了其中一条，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老妪招手唤来三副狐脸面具，“我看你小子投缘，这三张面具就不收钱了。”
“多谢阿婆。”
江山说完手指飞快两点，老妪红肿的双手瞬间被一股柔和之力包裹，瞬息之间经脉中淤伤尽除。
“阿婆卡在假丹境至少有五十年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老妪被说中心事，双目中寒光闪烁，似是动了杀机。
江山以微笑化解对方的敌意，继续道：
“阿婆气血洪而不衰，经脉参差却没有破损之处。我猜您应该是丹田内存有暗伤，久而久之祸及肺脉两经。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此生无望结丹了。”
散修不像是大宗门子弟那般娇贵，江湖争斗受伤再说难免。由于资源有限，只要不是伤及性命根本舍不得花费家底去医治。
久而久之，新伤加旧伤，修行根基也就毁了。
江山说的不错，她确实被卡在假丹境六十余年。这六十年中她耗尽身家用过无数方法，始终都无法结丹。原本她以为是自己天赋不够，一度绝望得想要放弃。
今日听到江山话中之意，才知自己的问题出在何处。老妪脑中灵光一闪，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老妪语无伦次，“你刚才说，要是不及时医治，此生无望结丹。也就是说，我还有结丹的希望？”
老妪疯狂而激动的样子把江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啊！对……对呀！”
“怎么治？”
“前辈丹田中有三处暗伤，虽然都不致命，但是金系灵力常年冲击形成三处闭塞的伪丹田。火可炼金，想要结丹先要以火属性灵药将此三处伪田熔炼。到时候前辈的境界可能会稍稍下跌，不过灵力也会更加精纯。以您的气血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境界冲击金丹。此法虽有些冒险，却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老妪默默不语，对于江山的话她毫不怀疑。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自身的情况。
那三处伪丹田确实让她压过其他假丹境一筹，之前她还为此沾沾自喜，如今听闻江山的分析，才知道无法结丹也正因如此。
“其他火属性灵药药效太过霸道，我这里有一种水火共生而来的变异九星莲。前辈若是信得过晚辈，不妨试试。就当是前辈这三幅面具的回礼。”
江山手指一点，三枚变异九星莲的莲子出现在老妪手中。
“这……”盯着这三颗布满金线的碧绿莲子，老妪双手颤抖，“这灵药我老婆子就不推辞了！还请小友留下姓名，将来但有差遣，老婆子绝无二话！”
“那就不必了。”江山表情诚恳，“只望前辈念在这份情谊听我一句劝告。”
“你说。”
“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希望前辈修为有成之后少结杀孽。若再能庇护一方百姓，使之不受天灾人祸，江山就感恩不尽了！”
说完抱拳深鞠一躬。
老妪被深深触动。自诩名门正派的大人物她见得多了，无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得冠冕堂皇，真到了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孙子。
眼前这少年人厚道得像个傻子，这种人比千年灵药还少。
修真界是非常现实的，利益是唯一的动力，与自身利益无关的事情，即使是举手之劳也根本没人管。
在修士看来，人间疾苦无数，就算他们想管也管不过来。
花费三颗珍贵灵药换来的人情，要是兑现在与己无关的凡人身上，那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老妪摇摇脑袋，瞪大眼睛瞧着江山。这小子看起来精明得很，不像是那种缺心眼的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一遍：
“请问公子想让我庇护哪里的百姓？”
这种人情债必须要问清楚，不然搞错了对象就白忙了。
“苍生皆苦，何分疆域？即便是能护佑一村一镇，也是功德无量。”
【嗯？还真有这种傻子？】想是如此想，可是就连她这种老江湖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少年人的胸怀。
想了片刻，她还是说出疑问：“老婆子想不明白，江公子为什么要对凡人的疾苦如此在意？”
龙香儿接口道：“没有凡人休养生息，你修炼所需的灵气从何而来？没有凡人繁衍子嗣，各大门派的子弟从何处招募？我家公子仁厚，所行之举岂是你这等俗人能够理解的？”
这丫头的话颇得江山心意，不过他还是把小脸一板，喝道：“大白，不可对前辈无礼！”
“是！”龙香儿嘴上答应，心中并不服气，嘀嘀咕咕道，“吼我干什么？本来就是嘛！”
“哈哈哈……”老妪笑罢长叹一声，“唉！这妮子说的不错，是老婆子目光短了。今日受公子三枚灵药，老婆子炼化伪丹田后若侥幸不死，必当饮水思源。愿为江公子庇护一县之境，以报此恩。”
“多谢前辈。”
老妪摆手苦笑：
“老婆子败于你手，就别叫前辈了，叫人怪臊得慌。人们都叫我鬼婆婆。我老婆子一生没服过谁，今日见到江公子，算是彻底服了。公子若不嫌弃，我便奉公子为主。若有用得着老身之处，只需派人到此地捎句话，即便相隔千山万水，老婆子我也一定赶到！”
既然已经是自己人，有些事就可以问清楚了。
“婆婆曾劝我不要进去，所为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