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这是第一次掌舵开船,笨手笨脚的一手操纵着机器倒车,一手扶着尾舵,勉勉强强把船驶离了岸边。一进入湖面,小光便开始反复尝试加速、减速、转弯、调头、驻车、倒车……这一系列的操作,没有任何人教过他,老三和万龙也是没开过船。这小子悟性极高,竟然没用多大功夫,就把船开的灵活自如。
万龙笑道:“行,比你爹强!我刚才心里还嘀咕呢,现在看来没啥问题,开的不错!”老三也说:“这开车也好,开船也罢,主要是对机械的感觉和悟性,小光就属于车感、船感都好那种。女人大多是天生机械感差,很迟钝,你三娘看着也挺聪明,跟我学过几天开车,啥也不是,不知道离合、油门、刹车干啥用的,就是分不清!最后一看自己不学了,放弃了……”老三这话刚说完,苏日娜笑道:“三大爷你是说我学车也会很笨吗?”老三这才意识到打击到无辜群众了,赶紧笑着解释:“我是说大多,大多是这样,你嘛!看着好像问题不大,骑马骑的好,方向感、速度感都有,开车应该会有感觉。”
老三这个解释,完全说得过去,苏日娜听了很是开心。她觉得三大爷说话,死的能说活了,错的能说对了,白的能说黑了……关键是逻辑清晰,能圆得上。
万龙见小光把船开的越来越熟练,对他说道:“咱上湖心岛那看看,最好能靠上边儿!”小光应了一声,直接左满舵,稍给了些油门儿,一个漂亮的大回旋,直奔湖心岛!
这小岛从远处看着并不大,但到了近处一看,居然是个直径三十多米左右的一个圆形岛,足有一亩半地。岸边长了许多蒲草,岛上面长满了各种杂草,但很平坦。开船围岛转了一圈儿,小光发现只有北侧这边一处浅滩最适合靠船,便收油调整姿态慢慢靠了上去。
待船停稳,万龙第一个跳上岸,大家也都跟着上了岛。老三在上面四处走了一遍,激动的说:“这地方盖个小木屋太他么舒服了!钓钓鱼,喝喝酒,聊聊天!哎呦我去!赶紧,咱回去就找人动工!我现在脑子里就有图纸了,咱坐北朝南盖个十二米长,四米宽的单层尖顶木屋,也带阁楼。下面两边卧室各占三米,中间客厅占六米,屋子不用太大,太大了天冷取暖麻烦。上面阁楼就隔出两间卧室加个厕所,完美!”小光不解问道:“天冷不能钓鱼了还来这儿干啥?”老三笑道:“你不懂,冬天外面下着大雪,四周空旷无人,屋子里暖暖呼呼的,咱几个火锅一涮,小酒儿一喝,哈哈哈!那感觉,绝对舒服!”他说完,盘腿坐在草地上点了支烟,看着微波轻抚的湖面,又眺望远处的庄园、鹿场和北山,忍不住叹道:“好地方!视野真好,景色太漂亮了!”
万龙看着老三激动的样子,也坐在草地上笑着说:“三哥你这图纸来的真快,不过听着挺合理,行!我觉得够完美,就这么定了!明年再把四周种上树,把地面儿杂草都清了,换上绒草,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小光开心的接道:“种桃树,种成桃花岛那样的,按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种!我要在这修炼九阴真经,哈哈哈!”苏日娜咯咯笑道:“那我修炼点儿啥?”老三插话道:“九阳神功,专克九阴真经,不过你俩好像练反了……让小光练九阳真经,你练玉女心经,林朝英的玉女心经,也专治九阳神功。这就没毛病了!”苏日娜哈哈哈笑个不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三大爷你还是武侠迷啊?知道的这么清楚,连林朝英你都知道?天呐!”老三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是武侠迷,我是金庸迷,他的书我才看,别人的不看!梁羽生的就看过《七剑下天山》和《萍踪侠影》,还凑合吧!什么古龙、卧龙生,那都是垃圾,根本不看!”小光瞪大眼睛看着三大爷说:“三大爷,我也是,我就喜欢金庸的,跟你差不多!”
见俩人聊起来武侠,万龙笑道:“古龙也没你们说的那么烂吧?小李飞刀那本儿写的还行!”老三道:“小李飞刀那个勉强能看,其他的就是擦屁股纸!那都是啥玩意儿?嗖一下人就完了?就是个快!我操!那我拿枪不就得了?古龙那小子太没文化,连个武功招式都编不出来,什么琴棋书画、历史天文、地理医药知识,更啥也不是,纯属胡编,看不下去!”老三这番话,虽然个人观点较重,但还真的让万龙心中一动,想想古龙的书确实是这样。
老三问苏日娜:“你也爱看武侠?”苏日娜笑着答道:“平时也看武侠,但更多的是看三毛、琼瑶和张爱玲的书,我最喜欢张爱玲的书,特有深度!”她说的这三个人,老三都听金凤念叨过无数遍,也偶尔翻过几页,但完全看不进去。他笑着对苏日娜说道:“那是你们女人看的书,男的大部分不爱看!再说,不是打击你们女的,你自己看,历史上有几个女作家成大器的?就你说的这几个,算是有名的吧?也不过就是写点儿风花雪月、鸡毛蒜皮的,自己在那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怨天尤人,啥深度?根本谈不上深度,这是女人的思维决定的。”老三一连用几个成语来形容这三位女作家。这番话,让苏日娜瞬间石化,自己心中这几位女作家,都是大神级的,在三大爷眼里也成了垃圾,并且还说的有理有据……
万龙和小光也惊异于老三这样一个粗人,竟对文学有如此见解,虽然无法判断他说的是否完全正确,但毕竟还是让人心中一震。他们哪里知道,翟老三这几年,随着生意做大,眼界拓宽,感觉自己的知识储备和思想都不够用了,便在闲暇时间,看了很多书。不光是类,他连《论语》、《庄子》都看,还看了诸如《三国演义》、《三言两拍》这些经典名著,最近他在读鲁迅……只是他跟谁都不说,也不让金凤说出去,生怕破坏了他这生猛三哥的形象!
这流氓一旦有了文化,真的是挡不住,理论结合实际,有时能打趴一堆纸上谈兵的所谓文化人。小光和苏日娜不禁对这个看似粗犷,大大咧咧的三大爷,开始刮目相看。万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三哥咋就突然懂的这么多了?
这远离喧嚣的小岛上,四个人在草地上围坐在一起,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享受着秋日温暖的阳光,聊着平时不太聊起的话题。小光掏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支,笑着问三大爷:“三大爷,我现在想想你以前说过的好多话,再加上今天你说的这些,总感觉你变了,你是不是偷着看书呢?”小光这一句直指要害,老三心中暗道:这小兔崽子,还挺聪明,坏了!要露馅儿!
他尴尬的笑着说:“我看啥书啊?也就有时候闲着无聊,看几本儿武侠和杂书,我一看正经书就脑袋疼,看不下去!”他边说边也掏出烟,递给万龙一支,转移话题说道:“抽完烟,咱就回去,我赶紧去安排人进木料,咱争取半个月能完工,上冻之前抢出来,兴许还能钓几天鱼,嘿嘿!”黑龙江北部地区的气候,到十月初,早晚两头儿有时候就已经上冻了。所以,盖房子必须要抢时间。
几个人抽完烟,又坐船回到了庄园。小光和苏日娜骑上黑豹和红马,围着湖跑圈儿去了。老三和万龙回到屋子里跟小芸、金凤俩人说了盖木屋的事儿,把这姐俩儿开心坏了,俩人立刻开始盘算起买什么样的被褥,配哪些物品、家具……
第二天一大早,万龙和小光、苏日娜三个人,早早就起来吃了早饭。然后,开上陆巡一路疾驰去了天岗驾校。
老三昨晚便联系了那个做木屋的工头儿老梁,让他今天来庄园商量具体施工方案。老梁上午到这之后,跟老三一起敲定了图纸,确认了木材品种和用料规格,老三便让老梁快马加鞭,赶紧去进料。
这老梁干活儿确实是高效,下午到松北木材厂便把所有木料都运了回来,卸到湖边。又安排人去找些石料,这木屋也要打上些浅的地基,会更加稳固。老梁从一开始就没跟老三提钱的事,老三也没问。这俩人,一个知道对方不差钱,一个知道对方活儿干的漂亮不坑人,都是相互信任,想着干完再说。这种合作方式,也确实是不多见。金凤想问一句,想了想算了,不去管他,爱咋弄咋弄吧!
石料到了下午四点多也送来了,一样卸在湖边,等到明天和木料一起用船运上小岛。老三很是满意,打开车后门,拿出一条大中华递给老梁说:“你们哥儿几个辛苦了,明天早点儿过来,咱尽量往前赶。”老梁看着这条儿大中华,想了想说:“三哥,这烟俺们可抽不了,让人家笑话,你给弄两盒儿红梅、石林的就挺好,这烟给俺们抽浪费了,也抽不出好来!”老梁这是实话,可他那个表弟却在一旁心里骂他傻,这烟拿回去能换多少大前门!
小芸一听老梁说红梅石林,赶紧跑回去拿了一条红塔山来说:“红梅石林咱家里没有啊!梁师傅你看这个行不?先凑合着抽!”老梁笑道:“这还凑合抽?这太行了,我也当回大老板,嘿嘿!”说实话,这老梁平时就抽四块钱的红梅,红塔山倒也能抽得起,只是他比较低调而已。老梁接过红塔山,开心的带着弟兄们先回了。
他们这帮人,上次给庄园盖这两套别墅的时候就知道,这翟老三和李万龙两个人,都是出手大方,对底下人实在厚道的那种雇主。虽然翟老三有时候说话生硬些,但绝对有大老板的风范,平时吃喝、工程结尾款,从来不去克扣、计较,只要活儿最后干的漂亮,三哥就一句话:一会儿把钱给你结了,晚上大伙一起吃饭!
但凡施工队的包工头儿,最爱听的就是这句话,也最愿意给这样的老板干活儿,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是以,老梁干活儿的时候都会严格把关,每个细节都给做到位,绝不会偷工减料!
老梁他们刚走没多久,万龙拉着小光苏日娜从天岗驾校回来了!小芸和金凤正坐在树下,在小桌上准备晚上的菜,那是一盆刚摘的豆角儿和一盆茄子,还有一小堆儿新起的土豆儿。小光一下车便兴奋的跑到母亲旁边,蹲下来说:“妈,茄子豆角炖土豆儿,太好了!我就爱吃这个!”小芸看着儿子笑道:“回来的还挺早!我一会儿再给你搁几块儿排骨,等着吧,一会饭就好了!”金凤问道:“小光你想喝大米粥还是小米粥?”小光想想说:“三娘,我想喝糊涂粥(玉米面粥)!”小芸看着金凤坏笑道:“一小儿就爱喝糊涂粥,要不咋考不上清华北大呢!”金凤忙替小光辩道:“妈呀!照你这么说,人家华罗庚是喝人参汤、吃人参果儿长大的?”小光笑着冲母亲撇撇嘴,站起来走掉了!
苏日娜见小光走了,忙坐在桌前帮着一起摘豆角儿,跟小芸和金凤讲了讲今天第一次上课的过程。金凤问道:“还学的那么复杂呀?你能听明白吗?”苏日娜笑道:“完全不知道讲的啥,那个汽车整体结构倒是能看明白,可什么四冲程发动机啊!什么变速箱啊!什么电瓶啊……搞不懂,完全搞不懂!这刚第一天就听的我迷迷糊糊的!小光倒是听得明白,还做了笔记,让他听吧,反正我也不会修车!”小芸笑道:“对,以后咱就只管开,会挂个档,会按个喇叭就行了,女的学修车干啥?”金凤接道:“也得会用个雨刷器,要不下雨了咋办?”这娘儿三通通都是机械盲,倒是很知道相互理解。
三个人摘完了菜,端着盆回屋去做饭了。后院儿六爷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多了,刘强和建国带着那七条猎犬去东山放鹿,现在还没有回来,老爷子不免有些嘀咕。平时放鹿四点半左右就到家了,再把鹿都圈好,五点左右工人就下班了。今天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却还不见人!他出了后院门,向东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