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眼中闪过一道阴冷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他扫视了一圈后闭上了眼，未曾开口说话。
曹操会意，挥手遣退了众人。
“仲德，究竟是何计策？”
见程昱如此慎重，曹操微微蹙眉，他有种预感，程昱接下来的话恐怕将会语不惊人死不休。
“主公，兖州本就民生凋零，又适逢大旱，今年的收成本就不佳。
我军一路屠城而来，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再加上兖州的粮草供应，这才堪堪支撑我军征战所需用度。
眼下要杀回兖州，再不可效仿攻徐州时那般接连屠城，如若不然，伤的便是我兖州的根基。”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些他都明白，他要听的是程昱接下来的话。
程昱顿了顿，脸色有些凝重，许久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为今之计唯有以人肉做羹，以此来供养大军。
而那些吃不完的人肉，也当晒成肉干，以备不时之需。”
此言一出，曹操瞳孔猛地一缩，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张了张嘴，正欲拒绝，可终究是未能说出口。
他明白，眼下已是生死存亡之际，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就唯有等死一条路...
沉吟了许久后，曹操长叹了一口气，
“仲德啊，冀州富硕，若是开口向仲道贤弟借粮呢？”
程昱苦笑着摇摇头，
“主公，借粮或许能缓解我军的燃眉之急，可此战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结束的。
除非长平侯愿倾整个冀州之力相助我等，如此或许才能助我军渡过此次难关...
可依臣之见，难啊...
再者说，我军如今困守在小沛，即便长平侯愿意，恐怕这粮草也运不进来啊...”
曹操闻言沉默了，屋内只剩下二人的喘息之声。
又过了许久后，曹操缓缓点了点头。
“那便依仲德之计吧...
不过仲德啊，此事万万不可让人知晓！”
曹操亦是心狠手辣之人，否则也不会接连屠城，甚至，此刻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仲德，眼下我军缺少财物。
某意组建一支特殊的部曲，去盗掘陵墓，以充军资！”
程昱闻言眼前一亮，这徐州自汉高祖以来便分封了大量的诸侯王，若能将所有的陵墓统统盗掘，那可是一笔惊人的财物。
“主公！昱以为可行！”
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什么仁义礼智信，在生死面前那简直一文不值。
“好！即刻抽调可信之人，这部曲便叫摸金校尉！”
“喏！
昱这便去着手此事！”
...
另一边，张邈带兵攻陷了兖州东郡。
作为曹操如今的大本营，东郡还算是富庶。
除了死去的卞夫人与失踪的曹丕、曹彰外，曹操的家眷此时一路逃窜到了濮阳城郊外。
其中最受曹操重视的便是他的另一位宠妾环夫人，以及曹操的长子曹昂。
曹昂自幼习武，天生神力，武艺已堪至一流水准，可面对张邈的叛军，以他的武艺并不能力挽狂澜。
此刻，面对张邈的追兵，曹昂护在环夫人与一众弟弟妹妹身前，虎目死死的盯着张邈。
“叔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我父待你如亲兄弟，你为何要反？！”
张邈面色有些难看，若非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愿这么做。
一切的缘由还要归根与他的弟弟。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张邈也不后悔。
“子脩，叔父我也是被逼无奈...
孟德在兖州之时便残杀边让等兖州名士，而今在徐州又连屠数城！
此等行径，已是人神共怒！
我等当初推举他做兖州之主，便是希望他能带领兖州走向辉煌。
可如今的他，与屠夫何异？！
他已不配再做这兖州之主了！！”
曹昂亦是自幼学习儒学，虽然他明白曹操这么做定是有苦衷的，可眼下被张邈这么一说，他也有些哑口无言。
“子脩，放弃抵抗吧。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某也不愿为难你们的...”
张邈颇为真挚，看模样不似作假。
“我父没错！我相信他定是有苦衷的！
何况，身为曹家长子，我不会退！
我要带着他们去与父亲团聚！！
多说无益！战吧！”
曹昂一挺长枪，大吼一声杀了过去。
“母亲骑着孩儿的马快走！孩儿来为你们断后！”
身后，数百曹家心腹跟随曹昂一同迎战，面对数万叛军，他们视死如归。
“昂儿！！”
丁夫人刚要冲出去，便被身后的曹家众人一把拉住。
“夫人！快走吧！莫要辜负了大公子的一片孝心啊！”
“我不走！我的昂儿啊！”
丁夫人泪如雨下，神情悲怆。
“夫人！大公子武艺高超，定能逢凶化吉！
我等先走吧，不然留在此地只会成为大公子的掣肘啊！”
“昂儿...我的昂儿啊...”
看着浴血奋战的曹昂，丁夫人的一颗心痛的都快要停止跳动，极度的悲伤下，丁夫人竟晕了过去...
众人见此，忙将丁夫人搀扶上了曹昂的战马，向外撤去。
而正在激战中的曹昂见此松了一口气，这下他再无后顾之忧。
此刻的曹昂犹如战神附体，便是吕布来了都能过上几招。
张邈心中不忍，下令生擒曹昂，这下更给了曹昂施展的机会。
眼看着已有百人倒在了曹昂那霸绝的枪下，一旁的将校忍不住了。
“主公！这曹昂勇猛，若是再不痛下杀手，恐怕真要让他跑了啊！”
“可他毕竟叫某一声叔父啊...某又怎么忍心...唉！”
“主公！万不能妇人之仁啊！
我等与曹孟德已成了死仇，再无回旋的余地。
若是再将这曹昂放回去，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张邈无奈的闭上眼，叹息一声，
“那就...杀了吧...”
“喏！”
而那边，曹昂且战且退，一路护送着丁夫人、环夫人等一众妻小往徐州方向退去。
忽然，曹昂压力骤增，无数的箭矢向着他袭来。
曹昂抡起铁枪，一根根箭矢被他打落在地。
他的身旁，曹家的死忠接连倒地，只是一轮箭雨，还能站着的便已不超过五十人。
“一起上！杀了他们！”
随着一名校尉的一声令下，无数的叛军涌了过去。
曹昂等人陷入了绝境...可即便如此，曹昂仍在奋力搏杀。
“杀！！！”
沙哑的嘶吼声响彻云霄，曹昂提起最后一口气冲向了叛军。
半刻钟后，曹昂已是深受重伤，他回头凝望，早已看不清丁夫人等人的身影。
这一刻，曹昂那挂满鲜血的面容上荡起了一抹笑意。
“父亲！！！啊！啊哈哈哈！！！”
箭矢朝着曹昂激射而去，他已提不起手中的铁枪...终是被万箭穿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