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贤侄请讲。”
魏衍眼里涌现出激动的光芒,连忙坐直了身子。
苏忘语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魏大人可有把握,在天黑之前将苏府藏有御赐宝物的消息传遍京城?”
“晚膳在即,若是抓紧执行问题不大。”魏衍愣了一下,略作沉思缓缓说道。
大理寺的捕快们都有白役和暗线,平日里专做无法摆在台面的线索收集,传播消息轻而易举。
“可据本官所知,定安侯并未被圣上赏赐过宝物。”想不清楚苏忘语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魏衍不解地说道。
其实按照定安侯积攒的功勋,莫说御赐宝物,即便将他提升到公爵都绰绰有余。
只是不知为何,武曌似乎并不喜欢他,从未许诺过任何好处。
“这点并不重要。”
苏忘语嘴角微微上翘,不慌不忙地解释:
“既然飞贼盗取御赐宝物,就是为了掩饰真实目的,那么当她听说城内还有未失窃的宝物时,即便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前来盗取。”
“如此说来,只要我等提前设下埋伏,定能将此獠当场擒获!”魏衍眼前一亮。
“不。”
苏忘语摇了摇头:“如果换做是您,明知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还会毫无准备地闯入吗?”
“难道苏贤侄是打算了解她的行窃过程,从而顺藤摸瓜,查出飞贼身份?”魏衍眼前一亮,急忙开口求证。
苏忘语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一排森森白齿:“正是如此,当然演戏演全套,所以还需要魏大人带足捕快,如果能当场捉住飞贼自然更好!”
二人在马车里又交换一些行动细节,便分道扬镳。
魏衍匆匆回到大理寺,向衙役们下发行动指令。
苏忘语兄弟则回家等候,传播消息方面,他们完全帮不上忙。
很快,整个长安城内无处不在上演类似的对话。
“听说了吗?最近有个飞贼偷遍了御赐宝物,连皇宫都遭到了毒手。”
“什么人敢这么嚣张?”
“不知道,据说大理寺也没查出她的身份,只知道是一名女子。”
“真厉害。”
“厉害什么,我听说定安侯府上的御赐宝物,那名飞贼到现在都不敢碰!还是朝廷的侯爷厉害。”
在消息的愈演愈烈之下,定安侯在长安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瞬间暴增,隐隐有超越一众国公的势头。
然而苏府所有人都对此毫不知情,苏忘语除外。
自从魏衍刚来寻求帮助时,他就在思考如何让苏家利益最大化。
显然,得到京城百姓的敬仰,是父亲近期最需要的助力。
毕竟他常年驻守边疆,很多京城百姓都不清楚有这号人物。
不过有一点苏忘语非常担心,以对方通天的修为,他们能否顺利发现她的行踪。
回到家的苏忘语坐在弟弟身旁,陷入沉思。琢磨着如何掌控全局,抓住飞贼的破绽。
突然,一名娇俏的婢女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们,该去用晚膳了。”婢女轻声说道。
苏忘语皱了皱眉,但发现肚子在“咕噜噜”地叫,只好揣着心事,魂不守舍地迈进膳堂。
刚踏进门,就听见一阵“喵喵”叫,他抬头一看,发现母亲怀里抱着一只娇小的狸花猫。
一旁的苏祈婳拿着小鱼干,俯身逗弄着猫咪,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容,脸上浮现出一颗小酒窝,看起来清雅如莲。
“娘,妹妹,这是哪来的猫?”苏忘语愣了一下,惊讶地问道。
她们母女俩一直想养只猫,但碍于精力不足,始终没有下定决心饲养。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
听到声音,苏祈婳放下小鱼干,扭头看向兄弟二人,忍不住炫耀道:
“库部司郎中方才前来拜访,这是他送给娘亲的礼物。”
“他来干什么?”苏云飞挠了挠头,嘀咕道。
按理说,苏家与他的职责毫不相干,两家又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完全犯不着带礼物登门拜访。
“郎中大人听说苏家有份御赐宝物,结果发现账目对不上,便登门前来核验,又觉得忽然造访有些唐突,便带着小猫前来。”
苏祈婳开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
苏云飞恍然大悟,抬肘轻轻怼了怼苏忘语的肩膀,眉飞色舞地说道:
“看来魏衍那老家伙办事能力不错,想必大哥的计划万无一失。”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苏忘语皱了皱眉,沉声提醒。
弟弟虽天赋异禀,但年龄尚幼,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在京城尚好,可等到他前往边疆,继续这样很容易吃亏。
“忘语,快给娘亲讲讲,这起案件都有哪些不同寻常之处。”
提起案子,程婉放下狸花猫,笑眯眯地看着苏忘语,眼里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自己的孩子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连九卿之一都要放下身段,寻求他的帮助,程婉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苏祈婳也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倾听。
原本她总觉得大哥是个书呆子,打心眼里有些瞧不起他,没想到对方竟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破案奇才。
“那名飞贼确实很厉害,几乎将所有的线索清理干净,但越是这样反而越会露出马脚……”
苏忘语将自己的分析过程娓娓道来,不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关于贼人修为和今晚的行动,他并未说出。
听了他的话,苏祈婳俏脸憋得涨红,漂亮的杏眼在烛光下晶晶闪烁,桌底的一双粉拳紧紧攥着衣角。
等苏忘语分析完,小妮子满脸意犹未尽:“大哥真厉害。”
“不过,贼人的身份仍旧未知,离破案还遥遥无期。”程婉低头想了想,一针见血地说道。
苏忘语耸了耸肩,淡然道:“只要查出作案手法,这算不上问题。”
程婉唇瓣翕合,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半开玩笑地说道:
“娘亲曾看过卖艺之人的表演,他们能隔空拿出瓶子里的东西,说不定窃贼也会。”
“都是障眼法罢了。”苏忘语头也不抬,认真干饭。
在他看来,一些江湖骗子的小把戏,跟飞贼不可同日而语。
程婉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连忙吩咐婢女前去后厨。
不多时,婢女端着餐盘走到苏忘语和苏云飞身边,一边憋着笑,一边将砂锅放到二人面前。
“你们兄弟俩忙了一天,娘亲特地下厨给你们煲了特制排骨汤。”
程婉笑得很慈祥。
苏忘语身体陡然一震,伸出抖成筛子的手掀开锅盖,瞥见里边装着一大锅绿油油的粘稠物。
“这……怎么是绿色的?”
“娘亲加了药材。”
两兄弟闻到锅里的气味脸色刷白,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旋即“蹭”地一声站起身子,掉头向膳堂外飞奔,只留下声音飘荡在空中。
“我们吃饱了,您和妹妹慢慢吃……”
程婉望着兄弟俩消失的背影,撇了撇嘴,双眼失去了光泽,随后看向苏祈婳,再度焕发光泽。
“祈婳,要不你尝尝?”
……
深夜,井井有条的顾芳居厢房内,时不时传出床铺摇晃的声音。
三楼某间厢房的窗户缓缓开启,跳出一道猫儿般纤细矫健的人影。
她乘着夜色一路避过巡夜士兵,悄然溜进苏家珍宝室,可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变故陡生。
两侧的房间里,忽然窜出十几名穿着差服的壮汉,将她团团包围。
而在他们身后,苏忘语带着苏云飞和魏衍走了过来。
苏忘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大胆飞贼,今日你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