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王朝,长安城。
苏忘语揉着发酸的脑袋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皱,从浴桶中猛然间弹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
自己刚才明明被亲弟弟一刀刺穿心脏,理应死了才对,怎么睁开眼睛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苏忘语四下打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满镂空花纹的屏风,旁边的木质衣架上挂着几件真丝衣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他蹑手蹑脚地爬出浴桶,匆匆披上衣服,眼睛时不时瞟着周围的动静,身体仿佛拉满的弓弦。
在苏忘语的记忆中,自己本是定安侯世子,哪怕一生碌碌无为仍旧前途无量。
可二十一岁那年,女帝武曌忽然下旨,称父亲蓄意谋反,被她亲手击毙,苏家除了次子满门抄斩。
这并非女帝想给苏家留香火,而是因为举报定安侯的人,正是苏忘语的弟弟苏云飞!
苏忘语始终无法理解,自己那位视父亲为偶像的弟弟,为什么要陷害苏家。
就在他试图整理一片浆糊的大脑时,“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进来,瞧着苏忘语已走出浴桶,屈了屈身子娇滴滴地说道:
“既然公子准备好了便随我来吧,我家娘子已等候多时。”
苏忘语被姑娘这一句话吓得弹了起来。
娘子?什么娘子能打跑苏云飞?那可是有名的混世小魔王!
苏忘语脑海浮现出一个膘肥体壮,满脸横肉的女子,对自己粗犷地吼道:
“公子……本姑娘救你一命,轮到你以身相许了……”
狠狠打了个哆嗦,苏忘语深吸口气,拱了拱手道:“多谢你家娘子救我一命,来世定当做牛做马……”
“来世就不必了,公子今生报答便好。”
苏忘语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眸子骤然一缩。
这女子穿着半透明的袒胸装和石榴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挺翘的酥胸挤出一抹迷人沟壑,柳腰下的翘臀随着长腿摆动,衬托出无限婀娜,好似一朵绽放的牡丹。
她柳眉秀眸鼻梁翘,小嘴红润如樱桃,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
呆滞片刻,苏忘语皱着眉头道:“你是……京城第一花魁红月?”
红月莞尔一笑,柔声说道:“自然是我,莫非苏公子酒后失忆了不成?”
苏忘语双眼微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先前在跟弟弟战斗,怎会喝酒?
“看来明日的弱冠礼,让苏公子紧张到不能自已呢。”
瞧着苏忘语半晌说不出话来,红月捂嘴轻笑道。
弱冠礼?
苏忘语望着面前的美人,眉头皱得更紧几分。
这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为何红月却说是明天?难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境?
苏忘语狠狠敲了几下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脑子却好像针扎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轻笑道:“确实如此,烦请红月姑娘帮忙泡一杯茶。”
后续将近两年发生的事过于真实,根本不像是梦,与其独自思考却得不到答案,不如从红月口中求证一二。
“公子且放心,早已备好紫阳和醒酒汤,连同我一起待您享用。”
苏忘语眸光一凝,他与红月花魁唯一一次见面,是弱冠礼前夕酒后与其他贵族子弟赌气,争下与她同眠共枕的机会。
那次她准备的也是紫阳和醒酒汤。
结合刚才红月的话,苏忘语脑海里涌现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自己重生了!
在他愣神之际,红月屏退丫鬟,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骨头一般,瘫软在苏忘语的怀中。
她修长纤细的玉指,顺着苏忘语的胸膛缓慢滑落,停留在他的小腹处。
苏忘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撩拨得小鹿乱撞,勉强控制住自己近乎颤抖的声线:
“红月姑娘……我……我今日的确不太方便,要不我们改日?”
红月注视着苏忘语清秀的脸颊,抬手抚摸他右眼眼角下的泪痣,如丝的媚眼里多出几滴晶莹。
“苏公子是真的不方便……还是对我不满意?”
苏忘语一时语塞,红月花魁的艳名在长安堪称家喻户晓,无数王公子弟对她趋之若鹜,包括曾经的自己。
可现在,老天好不容易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自己自然要抓紧弄清楚苏云飞诬陷父亲的原因,改变苏家满门抄斩的悲剧。
况且,继续留在这里,一会儿想走就难了……
不待苏忘语给出答案,红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那触感像极了云霞,滑腻中带着几分冰冷。
红月娇笑一声,朱唇主动送了过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樱唇,苏忘语咬紧牙关,泥鳅般滑到红月身后,声音多了几分坚定:
“多谢红月姑娘的好意,但我必须离开!”
红月目光颇为复杂地望一眼苏忘语,摆了摆手道:
“看来苏公子去意已定,那今日且先这样吧。”
“还有件事……”
苏忘语目光游离,脸颊微微发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红月姑娘能不能……把银子还我?”
为了一亲芳泽,他借着酒劲砸出五十两白银,拿去买馒头足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
想想当初这么多银子打了水漂,苏忘语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况且,苏忘语觉得以后再也不会与红月有任何瓜葛,完全没必要在乎她的颜面。
红月闻言怔住一秒,俏脸变得冷若冰霜,掏出一只口袋狠狠砸向苏忘语面门。
“苏公子以后最好不要饮酒,我可不想每次都得给你退银子。”
苏忘语接过银子,仔细检查一番数量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拱了拱手大步向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迈出房间时,房门被方才离去的丫鬟撞开。
丫鬟额头遍布冷汗,眸中写满了惊慌,不等顺过气便匆匆喊道:
“娘子不好了……楼下有人被害……衙门说……让所有人到前厅集合……找不出凶手……就封锁顾芳居!”
苏忘语顿下脚步,表情瞬间凝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