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蛊婆这种传说就开始慢慢消失,不是这些人都消失了,只是都不敢出来嚣张了,因为人们开始严厉打击这种行为,暗处难防,一旦碰到,小则皮肉之苦,大则要命。
大城市里的人,肯定极少听说蛊婆,特别年轻一点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相对于农村的人来说,这是真实存在于农村的,包括现在也还有。
在吴亮的村子里,人人都有议论他的邻居孔婆婆是个蛊婆,吴亮每每听到,就哈哈大笑,那孔婆婆慈眉善目,怎么可能是蛊婆?
从小在吴亮的印象里,孔婆婆总是有吃的就给他,小时候,几颗放时间长的糖递到吴亮手里,他也能开心一整天。
可是随着慢慢长大,吴亮开始吃不进孔婆婆的东西,因为总是软扒的糖果,发黑的香蕉,还有松散的糕饼,似乎孔婆婆的东西就没有新鲜的。
孔婆婆是一个独居老人,本来有一个儿子,却在十七岁时,游泳淹死在了水潭里,那时吴亮还小,约莫五六岁,只记得那一年,每一晚,都能听得孔婆婆的哭声,那声音夜里一点左右开始,凌晨五点停止。
吴亮为什么知道是一点左右,因为母亲睡眠不好,每晚都会被孔婆婆的哭声惊醒,第二天吃饭她总会抱怨的说,那孔婆婆昨晚一点的时候,又开始哭了。
父亲听完总是叹口气,安慰母亲别放在心上,毕竟这么大的儿子不在了,没有哪个母亲不伤心的。
孔婆婆这一生是凄惨的,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嫁了同村的男人,结婚第二年,才有了孩子,可是孩子才出生六天,男人去山里砍柴,不幸从山上摔下,当场毙命。
按理来说,那天也没有下雨,那些山路也是经常走的,可孔婆婆的男人却滚落到了山脚。
等夜里,村里人去找到时,已经全身是血,尸体都凉透了,孔婆婆知道后,月子里哭了整整一个月,村里人看着她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要遭受这些痛苦,帮她处理了她男人的后事。
孔婆婆的男人带回来后,就装进了棺材,孔婆婆最后一面也没有看到,听屋里的父亲说,孔婆婆整个人都像焉了一样,家里紧紧处处帮丧事的人,她也不管不问,只是抱着怀里的孩子流泪。
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敢说话,就这样默默的安排了孔婆婆男人的后事,在她男人下葬一个月后,孔婆婆才像回过神,开始抱着孩子出了门,只是脸上少了以前的那些笑容。
她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走过村里,村里人也不敢和她说话,怕提及她的男人,她又要大哭一场,这年纪轻轻就没了男人吗,着实可怜。
在那几年,也有人向孔婆婆提过亲,村里的光棍,离异的中年男人,可是孔婆婆无心成家,她就想带着孩子静静的过生活。
日子在平平淡淡中度过,转眼孔婆婆的儿子张世林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小伙,孔婆婆每天看着儿子,总是欣慰的笑着,儿子极其像他的爸爸,看到了儿子,孔婆婆似乎看到了死去多年的男人。
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孔婆婆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她开始和村里人说话,闲聊,对于邻居吴亮家,来往更密切,吴亮的父亲是个热心肠,去赶街买了什么好东西,总会带一份给孔婆婆家,孔婆婆死了男人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小伙,是一路看着孔婆婆走出阴霾的,他深知孔婆婆的不易。
孔婆婆从一开始不接受变成了欣然接受,她也热情的回应着,做了什么好吃的,总要送去一份给吴亮家,在吴亮出生后,孔婆婆更是爱屋及乌,只要张世林有的,她定会给吴亮备一份,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但是每次看到吴亮开心的笑容,孔婆婆也会跟着欣慰的笑起来。
这样的日子,在平静祥和的进行之,可是却没有想到,命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在一个下雨的傍晚,村里人匆匆赶来推开了孔婆婆的门。
“孔婆婆,快点,和我们去趟水库,世林,你家世林出事了,,,,”来的人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淋湿了他的全身,孔婆婆楞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
“轰隆隆”一阵雷鸣声响起,刺眼的闪电划破整个天空,“噗通”一声,孔婆婆倒在门口,吴亮一家跑了过来,一把握住来的人,大声问道:“杨海,怎么了?”
“吴大哥,世林出事了,淹死在水库里了,我们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下雨天,他怎么会去水库啊。”吴亮的母亲,差点就哭了出来,邻里邻居这么多年,世林这孩子差不多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这样没了,难免一阵伤心。
“快点来搭把手。”吴亮的父亲老吴,连忙搀扶起躺在地上的孔婆婆,几人见状,立马过去扶起昏过去的孔婆婆。
眼看孔婆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老吴交代妻子,看好孔婆婆,他和杨海冒着大雨朝着水库奔去,吴亮那时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看着母亲在那低头哭泣,他觉得无趣,便也悄悄跑出了门。
水库边已经围了很多人,那是吴亮第一次看到死人,早上世林哥哥还问他要不要来他家吃饭,现在却安静的躺在那里,雨水冲刷着他的整个尸体,发白惨淡的脸,没有了往日的血色,双手平放在身子两边,潮湿的头发上满是泥土,嘴唇整个黑紫色的张着。
“这可咋办才好?”村里人掩面哭泣,他们都为孔婆婆感到难过,这可是孔婆婆的命啊,唯一的生活寄托都没有了,孔婆婆以后可怎么过下去?
老吴看着世林的尸体,叹了口气,他脱下已经湿透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世林的头上,豆大般的雨滴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吴亮看着远处的水库,突然一阵莫名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