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出去帮奶奶砍柴去了,南宫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再看了眼那一碗药,主要是这药好像是她的、碗也是她一直用过的。这一天过后,蛐蛐就再也没睡她旁边的那张床上,也不敢睡。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雁的身体已经慢慢地恢复过来了,她都已经可以整个人直接下床了,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帮助,虽然还要有东西倚靠着,不过已经很好了,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够回去了。等她推开房门,早早地就听闻外面的小孩子嬉笑吵闹声,不仅如此,还有那个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又是一年的初春,眨眼间就又过去了一年,大汉与大河已经整整僵持的四年之久,就连山茶花也是漫山开放。这个时候啊,尤其是当夜晚一阵寒霜过后,第二天的早晨,小时候的大家就会找到一种专门的草茎,将它的里面掏空,做成了一根简单的吸管,然后兴高采烈地拿着这根作案工具,去漫山遍野的山茶花里,狠狠地吸食花蜜,非常非常的甜,那个滋味真的是令人回味无穷。就像现在,蛐蛐和一群小孩子们就抢着吸呢!
当南宫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他们震惊地看了她一眼,有几个小孩都已经偷偷地躲在了蛐蛐的身后,不是他们害怕陌生人,而是南宫雁的脸上充满了道道疤痕,这些都是她曾经为了刺杀所付出的代价,为了达成目的,她连女生在在意的面容都舍弃了,不过,在她看来,也就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可惜的。
她看了眼他们,也知道了什么,她黯然地准备回去躺着,这些代价她才不会在乎呢!然而她刚转身没多久,感觉手心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痒痒的,好想挠一下。她一回头,看见了一个小男孩,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心,他抬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就想捏一下,一脸的童真相,他说道:姐姐,请你吃!
小男孩一只手拿着山茶花,一只手给了她一根草管子。
南宫雁笑了笑说:谢谢!
可真当她接下的时候,她就犯晕了,这个怎么吃?难道整朵花瓣直接吞下肚,她小时候可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小男孩看着她说:很好吃,很甜的!
南宫雁有些架不住小男孩的要求了,有些犹豫地准备将山茶花整个塞入嘴里,幸好她看了一眼那个人,蛐蛐也知道她误会什么了,他笑了笑,亲自演示了一番怎么吃法,南宫雁这回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了,原来还可以这样,不知蜜蜂采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南宫雁吸了一口,急忙掩住嘴,不是不好喝,而是挺甜的,她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当她小心翼翼地一口吸入嘴中的时候,感觉甜甜的,有什么东西丝滑地流进了自己的喉咙,还伴有着一些喷香的花粉味,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颤,甜到心扉了,原来人间还有此等美食。
小男孩又拿了几朵花出来给她,不过她摇摇头拒绝了,东西虽好,可她不想沉浸于此,她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但她捏了捏他的脸说道:谢谢你,小朋友!
小男孩儿欢快地跑了回去,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些刚刚还很害怕的人,顿时就来了兴致,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想要一探究竟,看看她到底是何方人物。
“别说,真的诶,她其实挺好看的。”
“是的,姐姐本来就很好看。”
一大群小朋友们在那里童言无忌地诉说着她的长相。南宫雁慢慢地转身回去了,听着他们的吵闹,短短的一刻内,自己的内心被甜到了两次。
唯有蛐蛐脸色有些不堪,他捏住那个小男孩的脸说道: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叫我叔叔?
“可你看起来本来就比她老很多啊!”小男孩一脸真诚地回答。蛐蛐脸色更加难看了,双手捏住小男孩的脸,捏得他叫疼,蛐蛐说道:以后叫我哥哥,不许叫我叔叔!
“好的叔叔!”
一阵欢声笑语后,就连在房间内听到这一切的南宫雁,也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
一天,奶奶端着药来给南宫雁,蛐蛐跟在身后抱了一捆柴放进隔壁的灶房,奶奶十分知趣地将这么一个大好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独自相处,甚至还特意地将大门给关上了。蛐蛐听到门关的声音,觉得有些纳闷了,什么情况啊?只有南宫雁坐在那里一个人安静地喝着药,两个人彼此都不看对方一眼,却又好像都在看着彼此。
蛐蛐再傻也知道了个什么意图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找来一个小板凳,搬到南宫雁的面前直接坐了下来,可南宫雁还是在安静地喝着药,仿佛都没有看见眼前的这个人。
蛐蛐说道:我叫蛐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依旧没有理他。
好吧,他得先说了,他说:我叫张守成。
“南宫雁。”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好一点?”
“随便。”
随便这个词,是最令人捉急的,怎么个做法都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关键是对方也不说,可在她人眼中看来,你就是错了。双方再一次地陷入了沉默,不过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就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南宫雁将碗里的药终于喝完了,她放下碗,在蛐蛐想要离开的时候来了一句:你当时为什么不杀我?
“这个我解释过。”
“我不信,你肯定还有其他想法。”
“可确实如此,我们两个本来就不应该成为敌人,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蛐蛐其实的确没有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可他总不能说:当我看到你是个女孩子的时候,我对于拥有如此实力的对手,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尤其是你脸上的那些伤疤,我道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会对自己如此残忍,想方设法、拼了命地,什么都不要,也要苏晨枫死,明明还是正处于花季的少女,肩上到底背负了什么重担,他又究竟给你带来了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值得你这样,这个世道,人活着本来就很难了,女人就更难了,小时候他目睹过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女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啊!
“苏晨枫就在你的身边,距离你咫尺之遥,你哪怕是一个正常人都有很大的机会,而你却跟我说你做不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说出口,你自己都不信。”
“他只给了我一次杀他的机会,一次过后就再也没有了。”
“你试过吗?”
“没有。”
“拜托,你也太没用了,这么胆小吗,你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勇气,你又怎么可能能杀得了他,如果把你的机会让给我的话,我一定能,必定让他人头落地。”
“你觉得做刺客的人,九死一生,你觉得我会怕吗?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得毫无价值,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就这样死掉了,到头来什么都没做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要如此记恨他,可是我要跟你说的这个人远比你想像中的还要不简单,我甚至都觉得他不是人,一个正常的人他都会有喜怒哀乐,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我想即使是你如此痛恨他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其他什么事吧,可是他不同,他从未有过太多情绪的波动,每天按照自己的心中计划行事,每一件事情他都从最为理性的地方分析问题,就连对待身边的人的感情,他首先想到的也只是对自己的价值有多少,这样的一个人他还是人吗,没有感情,就像一只傀儡,只会按主人的指令行事,而他就是他自己的主人,他不仅对自己有着绝对控制权,他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想要拥有控制着他人的欲望。”
蛐蛐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留在他身边吗?不是我要的,是他先提出来的,他把我留在他的身边,就是想着让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手杀了他,他对你应该也提出了条件吧,他让你杀他的条件是什么?不过我事先告诉你,当你与他谈条件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落入到他的圈套之中。他对此拥有着绝对的自信,他想死没人拦得住,他不想死的话,天下没几个人可以做到!
南宫雁说道:这不可能,他是人,是人他就要吃饭,他就要喝水,他就要睡觉、要拉屎,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是可以作为你突破他警戒线的一点,只要掌握了他的生活习惯,又在他的身边,想要弄死他不是轻而易举吗?
“试过了,军营里差不多每隔几天就出现这样的情况,自以为了解了他的习惯,想着在他的生活习惯上作手脚,但是没有用,不只是我们想要他的命,他身边也有其他人想要他死,可是每一次都不知道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总是能够找到破绽所在,你告诉我,面对这样无懈可击的一个人,我该怎么去对付他?”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夸张,但这就是事实。”
“他没有什么其他缺点吗,比如说好女色、好酒、好杀人、好吃,反正只要能找到他喜欢干什么,他不喜欢干什么就都行!”
“我如果说他好理性的话,你该怎么说,倒不是说他完美无瑕,他的一切我都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床睡觉、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开始处理事务,这些都知道,他其实把自身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你要是到军营里打听,这个都不算什么秘密,可是无用啊,知道了又如何?你就是杀不死他,他早就把缺点展现给全天下的人看了,他等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来利用他的弱点习惯来杀他,这样,他也就可以同时反过来利用你们了!”
南宫雁说道: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这种人,一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那也是说明他心有所求,他求心安理得,他求世俗名利,他求什么?求这国泰民安,求这一统中原?真是可笑至极!
蛐蛐说:所有人都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很大的梦想,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待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找到他心中到底是想要什么,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断绝了七情六欲,几近疯狂!
南宫雁看着他:你说你也想杀他,你待在他的身边就为了找到杀他的机会,他应该与你也有什么深仇大恨吧,可我从你的口中我听闻到的都是他的好话,发自于你对他的内心敬佩,由衷的敬佩。
“首先我待在他的身边的确是为了杀他,不过,我跟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只是受人所托,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也的确佩服苏晨枫,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狠到如此的程度,他是我想要杀的人,是我的敌人,所以我尊敬他、敬佩他,难道身为你的敌人,就一定要是那种卑鄙小人,就一定不能受到彼此的尊重吗?”
“尊重?他那样的人也配得起,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是一个十分虚伪的伪君子,你是因为还没有遭受过他的毒手,所以你才这么说的,等哪天他利用你完之后,再将你给埋了,到那时你恐怕就连后悔都来不及了,我给你一个忠告,劝你早点离开他,或者这次回去直接动手,不然怎么生不如死的都不知道!”
“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