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大河的镇南大将,有意思的一幕是他也姓苏,苏晨枫擅攻,他擅守,这一守就是将苏晨枫整整压了三年,这三年里他们大大小小的打了几十次仗,胜少输多,可是没关系,只要不动根本就行,这么一点代价他耗得起、他也输得起,可是苏晨枫不行,一旦他的大军吃上一次败仗,就会动摇,他们的疲惫、他们的后续补充不足、他们的缺点就会全部展露出来,如今天再降一场大雨,无疑是给大汉军队雪上加霜,可是有人忧就有人喜,苏定方都快等不及了,只要再拖下去,大汉的军队就会不战而溃,那时天降功劳,他只要去捡就行了,想到这,他都有些快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那一天快点到来就好。
突然,他身后的影子出现了一波动,等他回过头来,一把锋利的剑指在了他的脖子前,近在咫尺!苏定方也没有任何慌张,依旧从容不迫,离开了剑指向他的位置,淡定地说道: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
“那你还有脸回来?”
“你答应我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实现?”
“快了,如果你能得手的话,我能立马实现。”
“我要你现在就履行你的承诺。”
“复兴你的家族?你看看我现在,戴罪立功之身,满朝文武都在弹劾我,说我拥兵自重,我都快自顾不遐了,你不给我带来赫赫战功,我怎么去帮你实现梦想?痴心妄想?别忘了,当初你刺杀哥舒翰后,是我在你临危之时救了你一把,你捅下这么大的一个天篓子,也就是我敢收留你,你不知恩图报吗?”
“你救我也只是因为我杀了哥舒翰,何尝又不是替你去除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呢?苏晨枫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回援南京城,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吗?这话说出去我可不信,天下哪有如此大的巧合?你看中我、之所以救我,也是因为我能帮你抹除那些你碍眼却又不能明杀的人,光说这些年来我替你解决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吧,我们俩之间,只谈利益,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感情,我没有,你也不配!”
听到这种话,一般人早就怒了,苏定方也不例外,只不过装得很好,他笑了笑:你呀你!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执拗的性格,这样也才能做得了刺客、杀得了更多的人,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什么时候能将苏晨枫的首级带到这来,我才有足够的功劳、足够的本钱去帮你实现你想要做的事,就像你说的,利益要对等吗?你不给我带来利益,我又怎么满足你的要求呢?
南宫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
苏定方接着说:你就先别单打独斗了,这么多回了,也没见你得手过,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人需要你来教会他们本领,等他们成熟了,你也就可以拥有一支军队了,一群人,好比过你一个人。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行。”刚说完,她的身影就要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她这一次打算再去刺杀那个人去。
苏定方在她临走前说道:如果这次还不行,就按我说得去做。
“这次我绝对不会失手的。”于是她彻底消失在了黑暗里面。
被这样的人给惦记,也是他苏晨枫倒了大霉,不过也便宜了他苏定方,只是苏晨枫的命也挺硬的,连哥舒翰都死在了她的手里,苏晨枫这么多次都没有被她得手,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还活着,有时候他都觉得有些怀疑了,他决定一定要在这场战争结束前就让这个人永远地消失,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的。
“大汉是他苏晨枫一个人的大汉,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其他人都是他的傀儡。”这句话是当时郭直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秋的话。苏晨枫也步入了李绅的老路,当一个人品尝到权力带来的魅力之时,他的本心也就随之改变了,所以到底是权力的欲望会使人的内心变得畸形,还是人因为权力而变得彻底迷失自我呢?
南河陷入危机,孟庆也背叛了自己,东日的盟友也与自己彻底割裂,明明身边有一大群人,可苏晨枫自己如今好像已经众叛亲离了,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副作用吗,将人置于峰顶,独自吹着冷风,瑟瑟不已?苏晨枫真得感觉自己好冷,浑身冰冷,冷到穿透进骨子里的那种,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之后,他颤颤巍巍地走进了一间密室之中,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最为真实的自己,他终于可以卸下自己的伪装,将全身都浸泡在一个充满各种药材里的澡盆子里面,随着药材的效果被这热气一点一滴的地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着,贪婪的吸吮着这药物带来的威力,它能够刺激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给他带来那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让自己暂时将一切都抛之脑后,此时此刻,只有自己,还有梦境中的天堂,沉浸于此,久久不肯回返。等他再一次地醒来之后,他浑身就又充满了力量,那个万众敬仰的苏晨枫又回来了!苏晨枫曾在数十万大军的面前夸下海口,不破贼军,誓不回还,他们必将直捣黄龙!如今,到了他该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苏晨枫正在积极地备战,想着未来的作战的方案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那道影子产生了急剧烈的波动,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非常大的事情,不然蛐蛐又怎么可能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过了片刻后,蛐蛐才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苍白。
苏晨枫问道:她又来了?
蛐蛐默不作声。
“自己对她还是太过于放纵了,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在我思考处理问题的时候来打扰自己,你去吧,这一次放开手脚地去吧,直到将她消灭为止。”苏晨枫对蛐蛐说道。蛐蛐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苏晨枫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与他的诺言。
在人群中,有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快速地闪过,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又有一道黑影掠过,紧紧跟随着前面那道身影之后。南宫雁知道了苏晨枫还是违背了与他的诺言,果然够无耻的,不过还好的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他的话,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她认为敌人的话本就没什么可信度而言的。眼下常人想的是该如何摆脱当前的危境,可是她非但不是这样想的,她想的是这一次定要解决了这个麻烦,他已经不知道为苏晨枫挡下了多少麻烦了,自己也是因为这个人次次失手,这一回该做个了断了,不仅如此,她还要在解决这个人之后,再来个出其不意,杀回去,趁苏晨枫不备时,取下他的首级,她心里念道:苏晨枫今日就是你该死的日子,你可准备好去死了吗?
两个人追到一处密林之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杀。蛐蛐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当看到机会来临之时,奋起一剑劈下去,然而对方南宫雁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突然一个侧身翻,躲过这一脸。依旧还不够,蛐蛐手中不知从哪飞出几把短刀,险之又险的从她的身前飞过,飞刀从她的眼前划过,她不但感受到了锐利的锋芒,更还有额前的几缕头发被削了个参差不齐。
蛐蛐再追,可突然感觉脚底下一软,不好,这是一个陷阱,整个人掉下坑底之前,他看到了底下一把把被削得尖尖的竹子,这要是掉下去,直接来个竹子透体而过,幸好他眼疾手快一剑插在了墙壁上止住了自己下降的危险,但敏锐的感觉告诉他接下来才是最为危险的时刻,有一箭破空而来,他双手爆发巨大的力量,整个身体绕剑旋转才勉强地躲过了这一箭,但接下来就会有第二箭、第三箭,南宫雁怎么可能会给他喘气的时间呢。刺客最大的本能不仅仅是快速杀敌,更还要快速地脱离险境,没有谁敢确保自己就一定能得手,一定不会出意外,这些情况太常见了,就是在遇到危机之时一定要临时且快速地做出反应,多耽搁一秒就很可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只见第二箭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洞口前就尘土飞扬,蛐蛐想要借此来扰乱她的视线,很不幸,他做到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做到之时,他跳出了洞内,突然,他大感不妙。猎物什么时候最会放松警惕?那就是在他自以为脱离险境的时候。南宫雁抓住这个机会第三箭毫不犹豫地射出去,蛐蛐明明在还没有落地前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可还是拼尽全力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这一箭,这一箭在他的后背上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他也是直接被这一箭的威力放倒在地,连续滚了好几身子,来不及忍耐背后带来的剧痛感,蛐蛐直接翻身躲进了密林里面,虽然受了伤,但是他没死,这就已经足够了,要知道当初这三箭直接重创大汉军中仅次于苏晨枫的杨天赞。南宫雁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既然无法保证精准命中目标,那也就没有再出手的必要了,接下来她要想想其他办法来杀死这个人了。
南宫雁顺着路上的血迹摸索到了蛐蛐藏身的地方,此时的蛐蛐正拿出针线来,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一针一线地在给自己缝合着伤口,痛,那是真得痛,痛到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麻了。可是南宫雁就已经追了上来,她循着血迹慢慢地摸索到了这里,看见满地的血迹,还有那凌乱丢落的针线,她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刺客怎么可能会给他人暴露出自己的踪迹呢?对此,她选择了远离了这个地方,那个人他绝对正在某一处偏暗的角落里面正观察着自己,等待着自己上钩。永远都不要按照别人的想法步骤来,这是她给自己的原则,之前就有过血的教训,哪怕那个人看起来比自己弱小,但也不要如此去做,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人是宁愿出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可她则是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保证自己绝不能出错,她的命只有一条,没了的话那就是没了,不可能再有了。在日常生活中有些人也是如此,明明知道那样做是很危险的,可就还是以身试险,就像明明知道有的地走夜路很危险,可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今晚就能过去,为什么不能等明天呢,非要拿命试险,还有就是明明知道某人或者某种动物特别危险,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非要去探个究竟,也有就像家里可能进了贼,还是忍不住回去看一眼,有想过这种人他们手上必有作案工具吗,千万不要去,如果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就尽快远离那个是非之地,等待他人的帮忙。
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南宫雁,她只有自己一人,她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那个人肯定就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地方,那会是什么地方呢,那首先必须得是视野开阔的地方了,其次还有就是距离不能太远了,应该是在方圆一里之内,很可能是制高点,南宫雁是这样想的,蛐蛐也是这样想的。蛐蛐突然在半路中杀了出来,在南宫雁刚要往前迈一步、脚落地之前,蛐蛐从地底下刺出了这么一剑。出于对危险的敏感,南宫雁下意识地急忙后退,这一退也才勉强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鞋子割破,脚底板也被划伤,但这也算好的了,不然她不死,一条腿恐怕也要没了。这两个人最后都是凭借着对危险的敏感度才逃过一劫的,这样的感觉不只是后天的历练,更还是天生的潜能,顶级的刺客除了自身素质过硬外,还要有相当大的天赋异禀,普通人根本就无法胜任、也无法想象。
南宫雁看着蛐蛐,没有想到他不仅想到了自己会干什么,更可怕的是连自己会去哪、哪条路的必经之线他也够精准的猜测的到,以前只觉得这个人很强,没想到他本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强。蛐蛐同样也是如此,自己苦心积虑的想法,却被对方这样一躲就完美地给化解了,还有那三箭,背后发凉,他从前并没有真正地将对方当做是自己的敌人,因为苏晨枫并不打算伤害这个人,只需要能拦住她就行了,可这一回,他不仅见识到了她恐怖的箭法,更还有她那与自己相同的天生对危险的敏感度。
既然各种阴谋诡计都不行,那就纯粹地比拼实力的时候到了,两人分开即合,合即又分开,短短的几个来回,彼此已经向对方递出了数十剑,招招致命,两人身上都已血迹斑斑,就看谁还能坚持得更加持久了,今天,他们必定要分个你死我活来。
两人一路奔袭数十里,从密林的东边杀到了西边,你来我往,招招毙命,可却又在每一次的关键时刻,彼此都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做到真正地要了对方的命了,险之又险,这才是真正的的顶级刺客间的拼杀。两个人,一袭黑衣、一袭黑影,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们经常照面,可却又彼此都不知道彼此是谁,到现在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蛐蛐不知道对方是个女的,南宫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两个人只是见识到了彼此的真正本领。蛐蛐见识到了南宫雁一身本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她杀人的利器,好像凡是什么东西,只要经过了她的手,就都活了过来,成为她称手的杀人利器,一开始蛐蛐就是不知道她的本领,才吃了一些亏。南宫雁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世上会有人的剑法是如此的精湛,真可谓是滴水不漏、炉火纯青,一力降十会,一法通破万法,什么招数都能够被他一剑看似轻易地破去,他如果开门立派的话,绝对能够称的上是一代剑术宗师。
不过也该到了最后做了断的时候了,两个人打到一处瀑布上,湍急的河流声音都没能掩盖住他们的刀剑碰撞声,即使彼此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整个人都被鲜血给染透了,脸上的面罩依旧未拿下去,刺客是活在阴暗中的,说简单点就是见不得人的。又一次的刀剑激烈的碰撞,两人分别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一些印迹后分开。彼此都在大口地喘息着,疯狂地想要从这人间获取到一丝丝力气,谁恢复得多谁就有可能决定最后的形势。
蛐蛐深吸一口气,藏于胸前,然后拔出剑来,一步两步三步瞬间就要到了南宫雁的身前,南宫雁同样如此,用尽浑身上下的最后一口气,做出最后的反应,到了一决胜负、一决生死的时刻了。
蛐蛐向前奔跑,南宫雁则是向后退缩,就像猎物在追赶着猎物一样,一前一后,可是南宫雁突然一个侧身回头,迅速取下身上弓箭,一箭、两箭、三箭,一口气全部射了出去,南宫雁破损的手指鲜血淋漓,再也无法握紧弓弦了,接下来就全部都看命了。蛐蛐一剑斩断第一箭,第二箭破空而至,他选择了以身体硬接,第二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肩膀,第三箭与第三剑同时刺出,蛐蛐的剑彻底碎裂开了,他的剑终于断了,但是他的剑势依旧未断,剑势还在,那就顺水推舟,就像苏晨枫教给他的剑法,只要出了剑,就如大河之水,一去不返,蛐蛐哪怕虎口都已经被震裂开来了,却依旧没有松手,握着剑柄的手递出了他这最后一剑,打在了南宫雁的胸口上,南宫雁顿时感觉内脏急剧的翻涌着,一大口鲜血被她喷吐了出来,溅在了蛐蛐的脸上,南宫雁像断了线的风筝极速地往后退去,她的背后就是百丈高的瀑布深渊,人一但掉下去,非死即伤,南宫雁真的掉了下去,陪她的还有蛐蛐,南宫雁用尽生前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抓住了蛐蛐的手,两个人一同掉下你这百丈深渊,一阵落水声之后,整个瀑布就恢复了以往流水声的宁静,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连他们留下的血迹,也立刻被大水冲刷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