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知夜被调到东线没过多久,他的晋升令立马就下来了,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杀敌建功,只是因为与他有过相遇的一面,直接被升为了游骑将军,虽然也只是一个武散官,可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当上一个将军的人了,正式有了属于自己的部队,他可以带兵冲锋了,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他紧紧握住腰间的那一把刀,说了一声:谢谢!
“你谢谁呢?”背后传来了一阵雄浑的声音,回首一看,正是此次负责征战大河东线的主将,杨天赞。
南宫知夜说道:谢副帅的提拔与栽培。
“不必谢我,也不要想着是因为你与我王有过相遇之恩,我才会提拔你上来,这都是你应得的,之前一直没有让你身居将位,不是你功劳不够,而是因为你的资历太浅,难以服众。”
“现在机会给到你了,你自己也要好好地把握住。”杨天赞说道。
“属下万死不辞。”南宫知夜说道。
杨天赞说:你上次成功地完成了任务,表现很不错,如今有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托付给你,务必要做到和上次一样出色。
“末将愿为国捐躯,定不辱使命。”
“光说是没用的,还要看你的表现,这样吧,你先立下一份军令状吧,如果完成不了,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南宫知夜二话不说,割破自己的手指,当即就在军令状上按下自己的血印。杨天赞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果然不负我望啊,哈哈!
待杨天赞离去了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在这一瞬间涌上了许许多多的想法念头,思考了一大堆的问题,看起来很简单的一场对话,说得他后背都打湿了,对方的言语间透露出对自己的恨意,只因为自己受到了苏晨枫的赏识?如此心胸狭隘之人,配不上自己的忠心。
当天的晚上,南宫知夜就接到了任务,带领着两百个兄弟去偷袭敌营。两百人?这么些人别说偷袭了,还不够人家几万人一人扔一块石头都能够砸死的。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但他也不想就这样白白送死。待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几匹战马的后面绑了一大捆柴火,等冲进了敌军的大营内,再将这些马分开,四处乱跑,营造出一种敌人来势汹汹的样子。火光照亮了这一片阵营,南宫知夜也趁着敌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点燃了敌军好几座帐营,还烧点了一处粮仓,这次偷袭计划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南宫知夜必须得赶快撤了,眼前的景象都只是暂时的,一但有人镇住场子,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敌人的反应力,两百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路的围剿,南宫知夜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冲,只要逃出去,就是我们的胜利。”他在危境之中比任何人渴望胜利,他突然想起了她,是因为自己真得快要死了吗?传说将死之人会想起这一生中最为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所以他就更不想死了,他要活着回去见她,哪怕只是现在的一眼也行。
眼看就要逃离敌方的军营了,出了这就是天高任鸟飞,然而接下来一队厚厚的铁骑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到此为止了?
“看来好运并不是一直都会眷顾自己。”南宫知夜握住腰间的刀,内心感叹道。可是他依旧没有停止步伐,反而更快,越来越快,拿起手中的武器,请大家陪我一起冲出去,冲啊!
在敌军所有人的最前面,一个人骑在战马上,正襟危坐,厚重的盔甲,瘦小的身体,脸上挂着一幅铁面具,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在所有人之中他是显得最为渺小的一个人物,但他也是最为凸出的一个人。看着南宫等人冲过来,他依旧毫无波动,其他人也没有动,也不敢动,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妄动。
就在期待中的那一场血腥的屠杀本以为会迅速的开始,而后迅速的结束,但是那敌方将领右手一挥,整个大军足足让出了三丈有余的宽度,南宫等人就从这条路线径直地走了,安全地走出了这扇军营的大门,并且后面一直都没有人来追赶他们。南宫等人就这样,潇洒地来放一把火,然后又“大摇大摆”地回去了,犹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敌军的脸上,更可笑的是对面还“欣然”地接受了。不但敌军不懂,就连南宫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离开后印象最深的那一刻,自己和那个人对视了一眼,而那种复杂的眼神南宫永远也忘不了。
南宫回来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经历了什么,忘记了众人凯旋的时候民众夹道欢迎,也不记得回来的时候杨天赞拥抱自己说过的什么话,不记得杨天赞举起他的手在众人眼中大声欢呼,更不记得自己在庆功宴上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在他的脑海中只有杨天赞看自己的眼光中是充满戒备的,还有敌军之中那个人的目光,无法言喻的感觉,他发现成为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原来也是这么的难,困难重重,很多事情都会深深地刺痛着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他拿起手中的那把刀,想要把它给拔出来,看看苏晨枫到底是留给他一把怎样的绝世宝刀,但转念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还是等下次吧!
那一夜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改变不了什么,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又是一年春立之际,今年的雪比以往融化的还要消极。马蹄踩在未融化的冰雪上,发出阵阵的嘎吱嘎吱声,而南宫知夜骑在马背上,遥望敌军的阵容,细细地寻找着什么,最后,他好像看到了那个人,他也注意到了自己,两人对视之后,对方又迅速地转向他处。又是那个人,高高地坐在马背上,瘦弱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如何扛起那副重重的盔甲,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立于千军万马前,他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最为凸出的位置,一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这是何等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狂妄。南宫知夜本想继续观察着那个人的,但是整个大地都已经在开始震动了,积雪纷纷掉落,迎面吹来阵阵寒风,冰冷刺骨,敌军开始发动了进攻了。南宫知夜回头看了一眼统帅,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南宫知夜作为先锋,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一阵喊杀声,响彻天地。
十几万人顿时搅杀在一起,呼天抢地,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刀剑相加,拳脚互搏,真实的战场上是没有那么多可考虑的,除了主将可能要考虑到排兵布阵的情况之外,其他大多数人有的就是拿起手中的武器,奋力向前,等前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再捡起武器继续跟上,在战场上,如果你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南宫知夜自从有了那把刀之后,他变得更加无畏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苏晨枫,是因为他曾经救了自己一命,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资格称王,还是只是说当初那个苏大哥一泼尿将这个梦中人给惊醒了?苏大哥,可能我做不到你那种统帅千军万马,可是你看啊,最起码现在的我能够冲在最前面,为你奋勇杀敌,做一片绿叶有何难,难的是可以一辈子都做能够衬托他人的绿叶,这样的人鲜有程度不比红花多。
南宫冲在最前面,甚至是把大部队甩在了后面,如此地奋不顾身,像是着魔了一样,他被那个人深深地吸引着,感觉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吸引力,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与冲动。敌军撒下漫天的箭雨,布下重重的防盾,一支支支长枪闪耀出锐利的锋芒,无数把刀剑准备舔舐着他的鲜血,南宫已经完全脱离了阵型,在所有人的眼里仿佛就是在去送死。箭雨落在他的重甲上,叮叮当当的巨响,闪耀出数团火花。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坚毅,盯着那个人,从未舍弃过,周围的箭矢没有分出他丝毫的注意力,在即将撞向阵前的盾牌兵的时候,即使他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破了集众人力的阵型,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的时刻,南宫紧紧地抓住辔头,往上一拉,连人带马凌空一越,足足三丈有余,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敌军只觉得头上刮过一阵风,一个身影飞速地掠过,安全落地,一人一马,落入敌阵中,左冲右突,搅得对面天翻地覆。这一举动无不为他身后的人鼓起巨大的勇气,士气高涨,欢呼着南宫知夜的名字,接着如一股巨浪狠狠地撞向了敌军。
“您,在哪?”南宫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但是感觉有一双目光始终在盯自己,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在暗暗地关注着自己,只是一直没有现身。
“那我就逼得你现身。”南宫抽出腰间的佩剑,在人群中来回地跑动,身上染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终究只是一个人,无法面对千军万马,在他孤身闯入这敌军深处的时候,就要做好面对敌军重重围攻的准备,但幸运的是他成功地活了下来,而且他的行动鼓舞着士兵,敌军已经开始呈现出败退之势,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的准备。
“不行,还不能这样的结束。”南宫心中想道。拉紧辔头,他再一次地挺进敌人堆里去,没有人了解的情况下,都会以为这个人要么太急于立功,要么就是疯了,急着去送死。
他飞快地在人群中奔跑,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到底还要杀多少人,他才会出现?”南宫心中问自己。
“只能等下一次了吗?”南宫将剑上的血抹干净,发现自己的剑已经砍崩得不像话了,随手一扔,在他准备重新冲出敌军内的时候,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整个人身体往一旁斜倒,应声倒地,南宫立刻翻身站立,自己坐下的马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不停地抽搐着,南宫之所以能在敌军中不停地穿插着,这匹马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可它已经太累了,连为自己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苦你了。”南宫说道。最后,为它闭上了双眼。可是在南宫周围的是层层敌军,他已经无法再这样安全地走出去了。
南宫知夜摸了摸腰间,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发现自己除了那把刀,什么都不剩了,他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看着周围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群,随意地抹掉脸上的血,我这颗大好的脑袋啊,你们可取得下来吗?
就在他纵情地扑向人堆之中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暗箭,穿过他的肩膀,最后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面。
“好快!”这是南宫知夜的第一意识,他只觉得左肩膀一阵剧痛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往侧一倒,鲜血顺着肩膀从他的手臂上流到了地上,南宫知夜居然还可以从血泊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同时他也终于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一如那晚的瘦削挺立。南宫知夜重新站了起来,奋力地对那个人发起了冲锋。
对方不慌不忙,拈弓搭箭,连射三箭。
一箭被南宫知夜斩断,一箭再次命中南宫知夜的左肩,最后一箭直冲他的面门。南宫知夜举刀齐眉,那支箭射在了他的刀锋上,撞了个粉碎,碎的还有他的刀,刀刃刮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一个长长的伤口,立刻鲜血就顺着他的脸颊滴在了地上,这前面两箭都只是为这最后一箭做铺垫,这最后一箭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对方一来就是开始占据了上风,彻底占据主动,然而对方并没有得意,还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的三箭之下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他扔下弓箭,不是因为他不继续,而是手指已经开始渗出血了,微微颤抖,要射出这样的箭,不是他不行了,而是这样对于手的损害是巨大且无法逆转的,他还不想因为眼前这个人牺牲掉自己的一只手,况且对方已经差不多了,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他抄起一把朱缨长枪,飞快地冲向南宫知夜。
南宫知夜看着对方的枪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左手动弹不得,右手剧烈地颤抖,那一箭的威力太大了,他重新摸向腰间的那把刀,是时候了,刀出半寸之时,南宫知夜都感觉周围好像出现了天旋地转,好吃力,非常难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似的。然而对方可没有那个时间等他,近在咫尺,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南宫知夜的面前,好高大魁梧,比起苏晨枫带来的威压,绝对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