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完颜宗弼在最后一人的头上准备落刀之时,他看到了眼前此人对生的希望,那是纯净无比的对生的渴望,就像渴了三天三夜之人,喉咙如刀子割、浑身如烈火烫,如果眼前有一杯冰镇凉泉水,这是有多么的热烈渴望啊,哪怕此时是死也是甘愿,宗弼是杀戮的欲望,他是对活下去的渴望,看起来是十分冲突的一面,但是如果说两个人也可以相互合作的话,想必没有任何人会去相信,可是宗弼就是如此做了,他收下弯刀,回首掐住他的脖子,如同掐死一只小鸡简单,随后肆意丢弃,宗弼说:你可以活,但是得有人为你去死。对方刚开始还是抱着喉咙剧烈的咳嗽,听闻此话后,一个箭步向前,冲向宗弼身边,猛地拔出刀剑,就在其他人想要将他控制时,宗弼一个挥手,制止了他们,战神人屠要死还需要他们救?对方提起刀,对着他的同伴,二话不说,在同伴还目光呆滞看着他的时候,一刀子捅进去,鲜血顿时喷涌而,他再拔出再捅进去,如此反复,确定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才差不多止手,宗弼笑道:果然是对生的渴望,不低于我们对杀戮的渴望啊!宗弼笑了,他也跟着笑了,鲜血沾在他的脸上,他笑得是如此的凄惨。
宗弼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大人,小的叫李不甫
你不服?
对方吓得连忙吓得浑身都在打哆嗦,急忙解释道:不是那个不服,而是这个甫。
倒也是个听起来十分有意思的名字。
谢大人夸奖。
不是夸奖你的意思,而是你这名字,恰好应运了这世间的结局,我要这人世间,万劫不复!
李不甫一身的冷汗……
女真人不再杀降了,他们放过了中原人,这是第一次,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次。女真人又破开一座城池,但不是他们本身打破的,而一群人,一群汉人,汉人作主导,拼命地往前冲,攻打自己的同胞,女真人做的只是站在后面监督他们,敢临阵脱逃者死,敢退后一步者斩,在攻城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女真人动了,拔开层层人海,女真人降世,一举突破城门,一骑杀穿人海,女真人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顿时只剩四下溃逃。事后,女真人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在一旁盯着,由李不甫来给同胞们带话,他说:要想活命,可以,但是宗帅只收有用之徒、不要平白无故之人,何况宗帅在进攻之时,你们为何要阻拦他,他是解放你们的,你们不知感恩也罢,居然还想阻碍宗帅,死可免,活难逃,为抵消你们的罪名,就要拿功绩来抵消,只要你杀了一位身边刚刚任何阻碍宗帅之人,便可免去自身的死罪,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还在等什么?
起初人们还在犹豫,但随着有第一人对着自身的同伴们挥刀时,就有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顿时间,城内所有人陷入互相残杀之境,想活着,就得拿命来换,拿其他人的命来换。厮杀了一炷香的时间,城内的人顿时就又少了一大半,对,是一大半,不是正好一半,有的人想活,不仅要杀掉身边人,还要防止被人杀,于是能做的就是谁来就杀谁,仅仅一炷香的功夫,人口就消减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放下手中的刀,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了,他们有人冒着冷汗、有人陷入呆滞、有人崩溃大哭,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什么都不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地上躺的人比他们攻城时杀的人还多,果然还是中原人杀中原人最在行,他们对自己人了如指掌,所以动起手来,那也是相当狠厉啊!
来不及收拾所有人的心情,整顿好军备,他们下一个目标,还等着这些中原人给他们再次大派上用场呢!
宗烈你不惜以所有人的性命拖垮我们的脚步,好啊,那我就不开始杀人了,我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杀了别人、活自己的机会,我以这种方式来破你的局,宗弼心里想着。
宗烈骑上了战马,万天成在一边说道:如今有这么一个传言,女真人来了不要怕,随时准备好杀掉身边的一个,到时候交上亲人朋友们的首级,就可以活下一条命。
宗烈听后说: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上场杀敌。
万天成说:那你杀的是什么敌,我们杀的又是什么敌,女真人一个没碰到,挡在前面的永远是自己的同胞,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比女真人还要冲向前,我们抵御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
你也肯定没想过吧,没想到他居然也学会了如此方法,就像你也没想过我会想出那个馊主意来治他们一样,都是彼此恶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也开始向你学习了,以前的你是以前的他,勇往直前,如今的你也是他,你可以接受我的方法,学会接受这个世界的丑陋与庸俗,他也可以同意用这种卑劣的方法来对付我们,我发现了,只要做什么,发生了什么改变,他就和你一样,一直都在向你学习。
宗烈直接问:我该怎么办?
万天成摇了摇头?
宗烈觉得他净在这里扯废话!
如今整个中原人人自危,生怕女真的铁蹄下一个践踏的就是自己,不得已,丈夫献出妻子,儿子杀了父亲,大人杀了小孩,这样的一幕下一刻就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谁又能不害怕呢?曾经有那么一刻,万天成也怀疑过这个人,只是一点点小小的猜忌,宗烈这个人会不会是和宗弼沟通好了的,只要这两个人里应外合,偌大的中原,任由他们驰骋,就像现在,宗烈何时需要与人解释过,为何之前不上马,等汉人上阵,他才跟着冲杀,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出卖亲人朋友的人?万天成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头颅,好大的一颗,会不会就这样被他摘下了?他笑了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无语了,要是秋在的话就好了,她在最关键的时候总给大家指明道路,她才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决断者。
人的欲望一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后续的无数次,就像内心中有了一道源泉,然后就是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接下来,就是齐郡城了,宗弼驱使着八万归降的叛军,猛攻齐郡城,而自己手底下的六千左右的女真同胞只需要在后面干看着就行,同时,他们还发挥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监军,凡是有临阵退缩者,当斩不赦,于是齐郡城在自己人猛烈攻击下整整坚持了七天,从白天打到黑夜,再从黑夜熬到白天,双方都已经打得精疲力尽了,在最后的关头,宗弼一马当先,六千人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化身成一道闪电般地冲向了城头,等城内的人看清他们的身影之时就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宗弼看着下面这一群黑压压的脑袋,突然有一种想要拿起斧头砍西瓜的冲动,不过还是眼下最为有意思,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按宗弼的意思来杀一人而活自己,也就是说他们绝不投降,宁死不屈!这极大地引起了宗弼的好奇,什么时候中原也开始有不怕死之人了?李不甫你过来下。
李不甫说:宗帅,这天下哪有不怕死之人一说啊,大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然为什么我们之前攻城的时候,这群读书人怎么一个也都没上战场呢,他们啊,纯粹就是在这里装大义呢,我现在就拖一个人出来,当众斩首示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立马就会有人吓得尿裤子,赶忙跪着求你呢!
说罢,他拖出来一个书生,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脑袋就滚落在所有人面前,李不甫一脚踹向人群,所有人都唯恐躲之不及,有的人脸色霎时变白,当众呕吐了出来。
李不甫说:怎么样,你们可想好了没有,是臣服于宗帅,还是成为刀下的亡魂?
看着下面的人明明都已经跃跃欲试了,可还是逞强,李不甫觉得有些意思哈,那就再砍一个人,当他从人群中再挑出一人,对方都已经吓得额头冒汗了,却还是打死不说话,李不甫怒了,提起刀准备结果了对方,这时候有一个老者杵着一根拐杖出来了,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者看起来六七十岁,满头的花白,走路都有些颤危,还要靠着一根拐杖,唯独在他的脸上看出来的是一股不怒自威的精气神,人老心未老,他走出来说:你就算杀光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一样,我们是不会投降的。国难当头,没有谁是可以幸免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士卒埋沙场,女子殉江山,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死战到底,宁死不屈!今日,我们就算是死,也比你这卖友求荣的叛国贼好上千百倍!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李不甫,他先是一刀捅死脚下的书生,血流满地,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当场人都吓得不敢看,唯独这位老者神色坦荡,李不甫提着刀过去,只要解决掉这个人,其他人就好办了,杀鸡儆猴。怎料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他顿时站定不动,也不敢动,纹丝不动。宗弼缓缓地走到这个老者的面前,顿时就像一座山般的威严压在老者的面前。
老者淡定说:你可知这齐郡是什么地方
宗弼摇了摇头。
老者不屑地看着他,说道:那你可知孔夫子、孔圣人的名号?
这个还是听过的。
“你还算是个有点见识的野蛮子。”
说完这话,李不甫赶忙上去给这个老头一巴掌,简直是活腻歪了吧,可宗弼看了他一眼,他就什么都不敢了。
老者继续说:这里就是孔夫子的出生之地,孔圣人的故乡,当初他也就是在此处开始传道授业的。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身边跟着这样一种言而无信、卖国求荣之人,这种人,你也敢信,他这种人,也配当做是人吗?
子曰:克己复礼为仁。约束自己的行为,使每件事情都复归于礼,你这种人可懂?人与人之间最好的处理关系是什么,以礼相待,以德服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只能打到别人一时迫于你的淫贼之下不得已而屈服,却永远做不到让天下人对你心服口服?
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一个北方草原来的牧民游族,打着灭世的名义,要扫除这天下的罪恶,你们连自己都没有活明白,就想着要为天下扫除罪恶?光凭有一身的野蛮之力,就可以肆意地破坏他人家乡,践踏他人故土,还要残害他人的性命,这也叫扫除天下的罪恶?我告诉你,你这种人、你这样的行为,是自私的、是不可能长久的,你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天下所有人的公愤,你别妄想在此处得到寸片的土地,更不会有人真心地臣服于你,我们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滚回自己的家里,兴许我们中原还可以宽宏大量,留你们一条性命。
一旁听这话的李不甫人都快被这个眼前的老头给吓傻了,他可真怕宗弼发起火来,那可真是杀人如麻,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活在对方的身边,感觉时时刻刻生命都受到危险,仿佛下一刻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如同捏死一只小鸡一样简单。
宗弼很平和地说道:孔子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我很认同,也很佩服他。
老者看着宗弼,他自己可能都没料到自己的话对方听进去了,难道他们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罪恶之徒?
可接下来才是宗弼要说的重点,宗弼说:可我还听说过,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愿承受的事情不要强加到别人的身上,我们女真一族长久居于西辽一隅之地,那里长年天寒地冻,环境极其恶劣,我们族人无时无刻不受到生命的威胁,而凭什么你们从出生就可以得到上天的青睐,享受着最为肥沃的土地、拥有着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可即便如此,你们对我们还是抱有敌意,意欲将我们赶尽杀绝,这是为什么?
子曾经还说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仁政施天下,这是治国、治天下的最高情怀,可为什么你们五国对我们女真人却没有一丝的怜悯,为什么不可以分我们一片可以长久生存的乐土,还要将我们往死里逼,逼地我们弹尽粮绝、逼得我们快要断子绝孙、逼得我们族人不管是小孩还是老人,都不得不人人皆兵。
宗弼满腔怒火地说完这一切,一吐为快,随即又开始重新平和了下来,他说:孔子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你们做的都不对,你们并没有真正地做到以德服人、以相待,更没有在这个天下,做到名正言顺,他说的是对的,可是你们是错的,因为你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