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从叛军中回来之后,依旧还是照常,照常授课,教他们识字、写字,教他们学会一些简单的生活技巧,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会召集他们坐在一块,生一个火堆,而她自己,围绕在火堆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她会在这个时候倡导他们人生中的自由与平等,更要教会他们独立自主与自强,每天的生活似乎都是如此的单调又简单,但这才是有意义的事情,先从最为简单基本的开始,学会这个以后才能走到哪、在哪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是最近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人员的数量减少了,听课的人的表情也不同以往了,刚开始他们听得很认真,还会做笔记,秋还特意给他们每人发些纸与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脸上的表情越加显得不耐烦,不集中注意力听,经常走神发呆,这些都是常有的事,秋能做的还是以往一样,她上她的课,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
阿良来到秋的面前说:情况似乎不怎么好了,你有没有发现人越来越少了?留下来的人也不怎么爱听你说的话,经常性的发呆、走神,他们有什么心事。
秋问他:不用管他们,该留的自然会留,该走的也留不住。
阿良其实心里想说的是“这些人他们是单一的,只要谁能给他们好处的话,他们就会听谁的,他们才看不到你所说的那种美好理想,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当下的一口饭吃,这也是为什么当叛军一出现的时候,立刻就一呼百应,因为他们切实、实在,他们才不管将来如何如何,他们现在就要造反,填饱肚子,将那些压榨他们的仇人统统杀掉。”阿良没有说,但是他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他说:前不久的那些奴隶主的打手们,你还记得吧?他们如今被一一遣散了,现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奴隶主不要他们了,叛军也以他们曾经主动将自己出卖给奴隶主们为由,统统拒绝了,他们去哪都遭人驱逐,如今无处可去了,他们打算来投靠我们这了。”
秋问阿良:对于那些曾经羞辱你、压迫你的人,你会怎么办?”
阿良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他不知他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秋说:你尽管说出你内心的想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看来即使他自己不说,她也猜出个大概了,他说:对于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使劲羞辱我的人,是他们给了无比的勇气与动力,让我奋不顾身地前进,让我死也不会忘记他们带给我的耻辱,越是如此,我越是想着将来有朝一日我能够一夕之间成为人上人,假如哈,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会成为人上人的话,我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他们带给我的一切,我很感激当初的一切,可我并不感谢他们,他们如此侮辱我的人格、践踏我的尊严,我难道还要笑着回头向他们说声感谢吗?我搞不懂那些说着感谢之前侮辱过自己的人,我真地想问一句,如果他们今天又站到了你的面前,你会说声“谢谢”吗,如果我今天再次羞辱你一遍,你是不是也还要感谢我呢?如果是我,死也不会,相反,我会将那些人统统踩在脚下,恶狠狠地出一口气,我也要让他们带着我曾经的屈辱一直活下去。
秋说:善!
阿良有些意外、有些惊喜,看来自己心中的大恩人并不是那种,只会说“要以德报怨”“不要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做人要宽宏大量”等等之类的大圣词,他阿良在最早的时候就是谁不听话就以蛮手来解决问题就是,如今受到秋的熏染,也感受到了智慧与人格的魅力,无意中受到了更多的影响,但是也会对自己的本心有所保留,因为秋姑娘也说过,跳脱书本之外去认知这个世界才是真的在读书。然而这件事没过几天后,就由此引起了另外一些事情。
那些曾经的奴隶打手们再次秋拒绝之后,他们心生恶意,凭什么他们要被人如此地对待,像个球一样被人来回地踢来踢去,那些该死个奴隶主们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给扔了,那些号称是奴隶义军的他们,难道我们就不是奴隶吗?我们也是受到奴隶主们的压迫,我们也是受害的一份子啊!更该死的还有这个虚伪又无情地女人,明明是说“人人自由,人人平等”,可是现在呢?把我们当作了什么啊,还不是另眼相待。奴隶主我们是不敢去了,奴隶义军更不敢去了,他们把我们也当作奴隶主的一部分,断然会挥刀的,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这了,她不接纳我们,可以啊,那我们就闹,我们就一直在外面,我们要把她对我们的所作所为统统说出来,还有那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也大肆地宣传开来,这时候就不管真假了,居然她想当好人、想要成为一个圣人,那就理应接受我们的考验,谁叫你是一个好人呢?呵呵……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时间,秋在授课之时,大老远总是会传来外面一些人的疯言疯语,她可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说的人却是别有用心,其他听到的人也是各有各的心思,不知他们心底里会怎么想。
“你不是说人人自由平等吗,怎么,我们就不是人吗,我们就不应该遭受同等的对待吗?”
“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你在这里糊弄谁呢,你拿我们在这玩呢,净讲些没有用的东西,你到这就是来玩的,玩的是我们的命,高兴的只有你自己,你看看到现在我们都还是一无所有,而你却不知攀上了多少幕后大势力。”
“我们早就知道你和上面的人有一脚了,是那个造船很厉害的白家吧,看看,你不也一样是个眼中只图富贵的女人。”
阿良再也坐不住了,他抄起一根棍子就往外跑,然而他们看到他气势汹汹地来,立马就如鸟兽般散,跑得一个比一个快,阿良想追的话,也不知先追哪一个好。阿良气冲冲地回来,将手中的棍子丢到地上,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也只能无奈地将头转向一边,发出一声叹息。
等差不多所有人都走之后,阿良急忙来问:秋姑娘,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太嚣张了,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堵住他们的嘴,最好是让他们永远都闭上嘴,那才最好。
秋说:我不在乎,他们对我说的什么。
阿良说:可我在乎啊,其他人也都在乎,这些话刚开始没有谁当一回事,可是说的时间久了,就会被人慢慢地记住了,然而听到的人也会慢慢地发质疑,可能到最后传着传着就有人开始信以为真了,有句话说得好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秋姑娘我知道你是心善之人,但是你能忍,我不能忍,而且我觉得做人就得该有一些锋芒,这样才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之前的生活就是,如果你不去欺负别人,就会有人来欺负你,我当然不要求秋姑娘你成为跟我一样的人,但我希望你不会遭受到他人的恶意,明天我去叫些人来,我要好好地出口恶气,我要将他们的腿打断、牙齿都给打爆来,看看他们还有力气跑这里来疯言疯语不?
秋说:你不能去,你没发现一些问题吗?明明这些人都已经来这很多天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收留他们,那他们又是哪来的力气可以天天跑这里来大喊大叫的?
阿良说:他们背后有人?难道说他们并没有被抛弃,只是在打幌子?
秋说:是的,我怕你过去的话,反而还会遭到他们的算计了。
阿良说:看来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没事,你先回去吧,这些事先暂时不要管他们
阿良脸上依旧愁眉不解,但不是因为这个,他还有心事,他终还是决定开口:秋姑娘,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下,可能会让你有些失望。
没事,你说吧,我经历过的失望还少吗?
阿良说:就是已经有一些人真的信以为真了,他们也认为你做得是不是太绝情了,明明外面的那些人也是奴隶,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投靠过奴隶主们,可是他们都是普通人,哪里给饭吃、哪里有住处,他们自然也就会去哪,如果说哪一天你这里不能给他们这些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又回来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像赶这些人一样,将他们全部轰走呢?还有就是,那个经常来的那个人,是白家的人吧,我猜他的身份地位很高吧,可是看到的人也有不少,已经也有人起疑心,你是不是如外面的人所讲那样,将这些人统统当作你巴结白家的工具,好达到上位的目的,当然,我是不相信的,可就如我之前所说,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这要下去,对你很不好。
秋说: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如果这些人突然全部离我而去,转而投向义军,亦或是再次回到三桓继续卖命做个奴隶,如果后面他们想要回到我这里来的话,我依旧会接纳他们,就像现在一样,但我为什么不愿接受这些曾经甘愿沦为奴隶主们的害人工具,他们这间最本质的区别的就是一个为了生计迫不得已,一个是为了生计不择手段,哪怕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后者,他们的欲望是无边无际的,也就是说他们做事是没有任何底限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他们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人生而无畏的话,就像一头失去锁链的疯狗,见谁咬谁,试想一下,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秋说:至于第二个问题,他们说得并不是全对的,我要上位的话,早就可以上了,压根儿就不需要凭借其他任何人的力量,我做的这些都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我愿意这样做,不因任何人而改变。
阿良说: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堵住这些人的口
秋摇了摇头:人们说的话就像洪水猛兽,堵只是一时的,来日只会更加严重,堵不如疏,让他们说个够,说个畅快的,说的越多越好,造谣的越多,我反而还能被更多人知晓,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我想看看谣言过后,还会有多少人依旧如初地相信我、支持我,这些人以后将会成为我主要的中坚力量。
阿良最后有一问就是:外面的这些人该怎么办,就这样如此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继续造谣?
秋反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这些卑鄙小人呢?
阿良说:那就是一个字打,往死里打,穷山恶水出刁民,像他们的这种人已经用书上的人伦常理是收服不了他们的心了,他们是一群丧尽天良的小人,相反,他们就是因为知道秋姑娘你的好心,知道你是读书人,所以才得寸进尺、以为你更好欺负,那我就打到他们生活不能自理,打到他们吃痛,哪怕是伤疤好了,但也绝不会忘了痛,谁说好人就应该一直做好事、受欺负的,对付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你刚刚说他们可能是有备而来的,所以我觉得这时候可能就有必要借助外来的力量,是否可以向白家借调一些力量来呢?
秋说:我挺赞同你说的这句谁说好人就应该一直做好事、受欺负的,如果如此的话,那对于一个好人来说,条件太苛刻了,而且容易给人说三道四,就像你是好人为什么不该怎样怎样吗?为了维护自己好人的名头,会一直沦为他人利用的工具,这样对好人来说,太不公平了,也太难做了,于是这样的人也就没谁愿意做了。
阿良说:我觉得好人只要他能够一直好好地活下去的话,他就得有自己的行事方法,有自己的锋芒,有时为了更好的将来,做那一回子恶人又如何,只要能够一直活下去,心中一直是存着善意,这样才可以做出更多的好事来。
秋说:对付这个世界的小人,我给你三种选择
.凭借你自己的聪明才智或者是力量碾压他
②.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罪过,那就寻求官方的出面
③.找一个比他更狠、更卑鄙的人来压他一头。
阿良说:我选择最后一种,最后一种,也就是我们常说最有效的一种,那就是找一个比他还要卑鄙的小人来对付他,俗话说恶人还得恶人磨
秋说:的确如此,这三种,前两种太过于理想化,且不说大家的智商相差无几,况且就算这次解决了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对方肯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唯有那第三种是彻底将对方打趴下的解决办法,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建议这个世界的恶人都消失的原因,因为有他们在,才能震慑住全天下所有人想要为恶的想法,不过这个你也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阿良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的。然后他就默默地离开了。
当天夜晚,在那些曾经为甘愿成为奴隶主的奴隶们的聚集地,他们此时此刻正在秘密地分享远方的客人给他们带来的好东西,就如秋所讲的一样,他们背后是有人在操控的。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是他们这一辈子都赚取不到的东西,他们所有人眼神熠熠,专心于盯着眼前的这些宝物,突然周围全部暗了下来,有人大喊道,那个谁谁赶快给老子将蜡烛重新点起来,然而等待的是无人的应答,黑暗中有人划亮一根火柴,然而一张脸突然惊现在自己的面前,黑暗中传来一句:“记住,是我这个女人杀了你。”接着就是传来一片片地凄惨回叫声。
又有人划亮一根火柴的时候,周围一片全是倒下的尸体,唯独自己还活着。这个人直接跪下,磕头哭嚷道:“我有钱,我很有钱,我身后的势力可是三桓,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这时候周围又亮了起来,一个人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他不敢抬头,看见了对方的脸那也就意味着死,只有这样的话或许还有一丝侥幸的机会。
来者说道:我都还没有问你话了,你就急着将你的身后势力给抖露出来,是生怕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吧?
没,没,没有,只是希望你看在他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别装了,起来吧,话乱意不乱,还假装将你这张平静的脸埋在怀里,你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吗,你根本就不是三桓的人,你是义军的人,再怎么装在我面前都是没用的。”
短暂的沉默无声之后,这个人缓缓地站了起来,抬起头,果真如她所讲,一脸的淡定从容,早就对这一切有了准备,他开口说道:秋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
秋说:这些人之前本就属于三桓,根本就不需要你来说,你假装的有太刻意了,反而露出了马脚。
对方笑道:是我刻意了,下回定不能画蛇添足了。
秋笑道:你哪怕什么都不说,我也还是不信你是三桓的人。
对方说:不过秋姑娘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我虽不是三桓的人,可我是孟庆、孟侯手下之人。
秋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傻瓜一样。
对方笑着说:想必你和天下所有人的想法一样,三桓不就是孟庆、叔允、季友三人,其实不然,整个南河的三桓,只有一人的三桓,那就是季友,其他人都只不过是他的喽啰罢了,南河四省三桓,他一人说了算。
秋说:如果按你所说的话,三桓尽归季友,那你又是如何一人归孟庆呢?还是说孟庆他早已有叛出季友的想法了
秋姑娘说对了。
秋问道:孟庆他在哪?
对方回道:抱歉,这个我不能回答,但是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只是在他说完的一瞬间,秋的身影在自己的瞳孔中蓦然放大,转瞬即逝来到自己的面前,一记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在他下意识想要躬腰抱住自己的肚子之时,秋又抽出一把匕首将他的手臂狠狠地贯穿,鲜血顺着匕首流了一地,秋说:我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义军中是谁派你来的?
那个人连吃痛的声音都叫不出来,整张脸就已经因为痛扭曲成一块,他痛苦地嚎叫了一会儿,秋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叫,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悲悯,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呢?她来想别人的感受,谁又来考虑自己的感受?对付小人,她选择了第三种方法,比他更卑鄙、更狠,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对方痛得满头的大汗,好不容易才有一丝喘气的机会,但是秋没有给他,秋直接将匕首从他的一只手拔了出来,对方这一次叫得比刚才还要大声、更要痛苦,秋说: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跟我说话的机会了。秋的做法就是,不能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与机会,要让他只能顺着自己的想法,只能说是与不是。
对方终于苦苦哀求道:是,我是义军的人,求你了,别,别这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秋也不想再他解释什么了,本想着直接送他上路,但是对方咬紧牙关,拼命保持地最后一丝冷静,他脸色苍白压却还要拼命地住自己将要晕倒的态势,他说:大人让我给你一句话,他说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办法会输。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让我带回去的,你也请直说。
“不需要了,我会亲自当着他的面说。”说完,秋一刀割开了他的咽喉,对方瞪大眼睛,死不瞑目,明明这句话大人是说他的最后一张保命符,没想到成了自己的催命符,秋认为的,做了坏事,那就理应当为此付出成倍的代价,这样才能让那些想要为非作歹之人,掂量一下后果与代价。远在天边的那位大人,此时正悠闲地看着书,对着账,想着接下来的每一步应该如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