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在某个地方,在奴隶们聚集的贫民窟里,有这么一位姑娘,头上裹着一层麻布,身上穿得也是打满各种补丁的麻衣,脚下踩的也是手工编制好的草鞋,身上没有任何大姑娘家家的首饰,每天手里都会提着几本书,在奴隶,不对,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奴隶了,南河早已没有奴隶之说,可他们的困境却尤为艰难,还不如之前呢,这时或许称呼为贫民倒也应景。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脸色蜡黄,手里整天提着几本书,在贫民窟中来回地穿梭,她每天的生活十分简单朴实,就是站在一大堆的贫民面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教他们读书、教他们学习、教他们学会自力更生。第一天,人们会觉得这个人很意思,很有趣,真是不知哪来的地主家的傻闺女,第二天,人们也只是看戏,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第三天、第四天,她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讲解她在书中的心得,可是这些人哪里听得懂她在讲什么,习惯了动手不动脑的生活,让他们再开窍去学习新的技能知识的话,还不如回到之前的生活呢?至少不用再动脑子了。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再去听她讲的课了,惟有那么几个小孩子觉得有趣,看着这位小姐姐觉得好漂亮,比起那些富家江南女子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是在这,那就是鸡窝里面出凤凰,但小孩子们也只是高兴的时候听两下,不喜欢了就又跑去玩了,她也不在意,自己讲自己的,没有人听,那就讲给自己听,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直到一天,他们来了。他们是一群曾经的奴隶,如今也是奴隶,只不过与这些贫民们不同的是,贫民已经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只是没有脱离生活的奴役,可他们不一样的是,他们还过着以前被奴役的生活,可他们多一项活干,那就是欺压这些同胞们,他们实地里还是受奴隶主们的指挥,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只是这一次不是受人欺压了,而是去欺压他人。起初,他们在一开始面对曾经的同胞们的时候,会有些不好意思,会有些下不了手,奈何如果不做的话,挨打、挨饿的就是自己了,起初第一棍子打下去的时候,会有些犹豫、有些懵,可是短暂的发呆之后,缓缓地敲下第二棍、第三棍……能够将自己的欲望发泄出去的感觉是如此得神清气爽,之前受到奴隶主们的压迫,他们不无时无刻地受气、出力、卖命,这一刻,他们得到了解脱,小虎就是其中解脱者之一。
小虎是个没爹娘要的孩子,七岁的时候就直接卖给了人家当作奴隶,人家这个年纪还在私塾里读书的时候,他就已经拎起比自个还要重的水桶,拿起比自身还要高的扫帚,做着比自己大十多岁的成年人该干的活,每天除了干活,他啥也不说,看起来就虎头虎脑的,所以人们就戏称他为小虎,后来叫着人多了,都忘了他的原名本该是什么了,反正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在乎这么一点小事了,可是人们没看到的是,每次叫完小虎之后,他都是一回身,嘴里碎碎念,诅咒着这些人早点去死,死后被挫骨扬灰,连渣滓都不剩,最好是直接进了野狗的肚子,成了一坨屎。他们平常还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欺负他,反正不管打他还是骂他,他也不会还口、更不会还手,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小本本,上面写满了什么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自己做了什么事,他记得一清二楚,这笔账,铭记于心,他慢慢算,以后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就像有一次,一个人曾经给过自己一脚,他趁着此人打水之际,直接将对方推进了井底,立马又将井盖合住,等里没了动静了,再把井盖撤开,赶忙跑路,等人们发现的时候,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们欠的账,一个都跑不了,必须还,如果不够的话,就要他们的子孙后代全部偿还,他不会忘记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至死都不会。
南河大赦之际,小虎和所有的奴隶们一样,不知所措,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天自己从一无所有变成了另外一种一无所有,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无处可去,饿了就只能去翻人家的垃圾堆,困了就在桥下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南河赦令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他还是一无所有,他也不情愿再成为一个奴隶,还有那么多笔账没有算完呢?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他敲开奴隶主的大门,然而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甚至有时候直接被人给打了出来,他不死心,跪在奴隶主的大门外,一连跪了三天,大门依旧紧闭不开,直到有一个年轻人在门口遇见了他,轻轻地将小虎扶起来,“大丈夫,膝下有黄金,怎可跪人?”小虎却不以为意,他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我明白个大概意思,我只是想说,只要能够让我实现我自己心中的梦想,别说下膝下的黄金,白银我都给你跪出来,跪到你倾家荡产!”听完这一句,对方哈哈大笑地离去。第二天他就莫名地被人带走了,他见到了一群与自己曾经都是吃过苦、受过累的奴隶们,但这不是惟一的共同点,最共鸣的地方就是他们所有人的胸中都憋着一口气,扬眉吐气。于是有这么一群奴隶打手们,天天游荡在人群中,他们在贫民窟中肆无忌惮地横行,霸强凌弱,有什么是他们想做的、有什么是他们敢做的、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想不敢做的,当地的官员们光是忙着怎么安顿好这奴隶们就已经颇为头疼了,更抽不出身来对付这些人,而且他们很懂,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能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背后,站着一个更为庞大的群体,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对抗的,讽刺的是这些人曾经也是奴隶,他们解放自由后,想得不是去感受自由,而是重新回归奴隶主们的怀抱中,不,确切的是,他们成为了新一代的奴隶主们,他们也享受奴役他人的生活,奴隶主成为奴隶们的向往。
今天,小虎带着一群人一如既往地出来巡游,找一找曾经欺负自己的人,找一找一些好欺负的人。官府开始给贫民们又发放食物了,小虎一个眼神行事,所有人在群中开始游动,挣抢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小虎不把抢过一位妇女的破碗,里面还剩一些白粥残存,小虎看着对方眼泪默不作声地大把大把地流下,敢怒不敢言,他心中一阵狂喜,他说:“你跪下给我狠狠地磕几个响头,再亲吻我的脚趾,我就把这个还给你。”对方听后,仅是犹豫了片刻后,便跪下身子,在小虎面前磕头,磕地特别响,生怕对方听不见,然后,再缓缓地跪爬过来,抱着小虎的脚拿嘴凑了上去,旁边的人一阵哈哈大笑,小虎更是心满足,他直接将碗里的剩粥倒在泥巴地里,看着对方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贪婪地舔舐着残羹剩饭,他开心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将碗还丢给对方,应声落地,直接碎成渣了,他的身后更是传来对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在今天的收尾之际,他想着这一天就如此的完事了,着实有些无趣了,然而就在街角转身之际,地上有一个要饭的叫花子,本来说也没什么的,可是小虎的眼睛从来就比任何人都要亮,见过的东西就从没有忘记过的,不然他的账又是怎么算的。小虎慢慢地走向那个乞丐的面前,对方看着一双双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赶忙伸出手准备迎接来者的赏赐,然而一抬头,那心底里真得是一截凉,直接掉进了水底。
小虎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啊,良哥!
好久不见,对方想得是最好就永远都别再见了。对方立马往回爬,飞快地爬行,突然又站了起来,刚开始还以为他的双腿早已经没了,原来是在的,只是装出来的,对方心里想的是赶快跑,今天着实是倒了大霉了,本想着假装失去双腿可以得来更多的怜悯,这回倒好,真得是得来天大的恩赐,他深知小虎这个人是有多么狠毒,他是少有的能够看清小虎真面目的人,因为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人,他看与自己差不多的,还会出错吗?所以当初他比任何人都要欺之更甚,当初一脚踩在小虎的头上,将小虎踩倒在地,他就是要让小虎这一生都永世不得翻身。下一刻,他直接被人一脚给绊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还没等到他爬起来,有人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头上,将他死死地摁倒在地,这一回换他自己无法翻身了。
“良哥,这么久没见,我们俩不好好叙一叙,怎么招呼也打一声,说走就走呢?”
“小虎,不,虎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得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说你想什么,我能给的我全部给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小虎听到后哈哈大笑,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在笑,在良哥的耳中笑声是如此的刺耳,小虎松开脚时,对方立马一个冷不蹬地跳起,想要再次逃跑,然而下一秒,小虎一棍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膝盖上,这一棍就感觉有一把刀子插在里面,良哥倒在地上,抱紧膝盖,来回不停打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痛不欲生。接下来,棍子就如雨点般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很疼,但是说来也奇怪,他觉得挨这么多下,他反倒觉得还不如第一棍来得那么痛苦。一阵棍打之后,小虎等人都打得有些累了,良哥也被打得头破血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
小虎说:我知道你在装死,但你别想今天就这样过去了,我要将你以前带给我的伤害,今天,一次性地双倍奉还。他一边一说,一边用脚踩在良哥的头上,但是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像是真得被打死了一样。
“你不是靠这双腿来乞求他人的怜悯吗?那好啊,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说完,小虎大吼一声,提起棍子对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狠狠地砸下去,良哥在听到他说腿的时候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激灵,又跳了起来,躲过了这一棍,然而下一棍呼在他的脑袋上,他感觉天眩地转,意识不清,明明看到对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了,自己这罪恶的一生,看来今天就要偿还了,谁来救救自己,糊糊之中,他看到了一个青色身影挡在了身前,他觉得好眼熟、好温暖,他就这样彻底地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