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牵着他的手,加快了步伐,笑着对他说道:“走,我带你去一个非常令人开心的地方。”
她拉着他逛遍了整个街道,先是在北市买了些女孩子家家们用的漂亮发带,然后又去南市买了些玩具皮球等,随后又去了东市买了许多的水果零食,最后又去了西市买了一摞纸,万天成跟在后面,手里捧着她带来的玩意,双腿都快要累得不听使唤了,她每买到一样东西,浑身就又攒满了干劲,就好像买一次东西就会给她的身体带来能量,女人还真是充满神秘的生物,明明有时力气小得连瓶盖都拧不开,但是有时走路又可以将男的累到吐。
他俩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面,哪怕是累了万天成依旧有种不好的预感,时刻都感觉到周围有些不知名的目光在盯着自己,那些人的眼睛很小、很无知却又很天真,直到看到她时,一群小孩子从各个角落里蹿了出来将他俩团团围住,万天成顿时眉头紧皱,可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他情绪也就随之放松了下来。
“欧阳姐姐,欧阳姐姐……”一群小孩子们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偶尔有几双好奇的目光看了看万天成这边,有些不解,这家伙谁啊?
“来,小姑娘们、小男孩子们,今天我们来玩猜猜灯谜的游戏,谁答对了谁就有奖励哦,你们说好不好。”
大家异口同声:“好!”
“一座七彩桥,雨后天上挂,请问是什么。”
“彩虹。”一个小男孩飞快的抢答道。
“答对了,奖励你一个小皮球。”
“用手抓不住,用脚踩不穿,用刀砍不烂,用桨分不开。”
“水。”
“四季青,巴掌大,用手摸,手刺扎。”
“仙人掌。”
“池塘一个碗,下雨装不满。”
“荷花。”
“头戴红帽子,身披五彩衣,从来不唱戏,喜欢吊嗓子,这是什么动物啊?”
“公鸡。”
看着她在那里一边比划、一边说着又像唱着,挺好的啊,他觉得她挺好的,甜甜的嗓音几乎都能将每一个字生动地表达出来,听起来清脆悦耳,还有她的眼睛里就像此时的那些小孩子们一样,清澈无比,还有什么好形容她的呢?他再想想看。
“喂喂,旁边站着的那位叔叔,东西不够了,快将你怀中的东西拿过来。”她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叫道。
“叔叔好,谢谢叔叔……”好几个小朋友们非常的有礼貌。
“哦,好吧,还有就是对自己倒是很不客气。”他想着。
没过一会儿,东西都发完了,她可以和小男孩们开心地踢着皮球,也可以为小女孩们绑上发带、捋顺她们的头发,将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会教孩子们一起玩花绳的技巧,然后又会从一旁拿起几本书和大家一起高歌朗诵着,除了他在一旁发呆外,他还真不适应如何应对小孩子们,她笑着将他拉到人群中,他挠了挠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结果神奇地从后脑勺后变出了一根棒棒糖来,顿时就赢来了孩子们的一片掌声,原来有时候拿来骗女孩子们的东西也可以拿来骗小孩,他觉得人傻可能不分年龄。
还是不太适应如何去应对这些小家伙们,因为他们的思维不能以常人来思考,只有她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有说强求他一定要加入其中。不过他她真得不是说到这里来寻开心的,她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子,不会说一来就给小朋友们东西,不会看起来就像她在施舍一样,她让每个孩子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智慧与双手来获得奖励,她可以笑着和孩子们共同学习看书,一起开心玩耍,在这里,她可以寻找到最为真实的一面。
回去的路上,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和那些小朋友们笑了一天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笑得都有些生疼了,要赶紧将脸抚平,不然她觉得可能就要老得更快了,然后她就又笑了起来。
他在一旁说道:“笑得很开心啊,是不是你这一生的笑容都没你今天来的多?”
她翻了个白眼,他这人可真是扫兴。
原来在上城与底城也不是一直都处于光明与黑暗之中,不是所有阴暗都在底城,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光明都聚集在上城,就像月轮之光一样,在这座上城也会有一处偏僻的角落中暗藏着一些贫穷,她也是一样,也有不成熟、不理智的一面,也会有小女孩子的天性,也喜欢当着一群小朋友们的面出尽自身的风头,还喜欢用小手捏一捏小朋友们的可爱小脸蛋,笑嘻嘻地玩成一团。
他可能一直是一样的,有时候可以幼稚,但也是可以理智,有时候冲动得让人无语,有时也能够冷静得让人觉得无情、觉得可怕。
她看着他说道:“你这算是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啥了?”他说道。
“你不是想要和我做一笔交易吗,我已经体验过底城的艰辛,你也已看尽上城繁荣虚伪,现在的我,站在你面前可还有什么保留的吗?”她问道。
“我可从没有说过要答应你什么。”他说道。
“当然,也从未拒绝过你的什么。”随后却接来这么一句。
她笑了,他也跟着笑,彼此再次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月城的月色下,将他俩的身影越拉越长,可是终究还是交汇在了一起。
今天来了一位十分平常的人,就像走在大庭广众面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记住这个人的面貌,大千世界,几亿张脸,除非不同寻常,否则终归平凡,但是有些人却可以通过他们的所作所为来让这个世界为此铭记他们,就像眼前此人,他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一些简单的咳嗽发烧药。这些药如今已成为禁品,难道他不知?之前有很多的患者都只以为自己是个简单的感冒发烧,然后去药店里随意抓了些药就过去了,可也正是如此忽略了瘟疫的严重性,耽误一天那也是同死神相争夺的一天啊!还有些人将自己的问题归到大夫的身上,认为他们没有诊断出自己的病状,是他们延误了自己的救命时间,诸如此类。现在,防止人们出现这种侥幸心理,感冒发烧药一律不准再卖,药房也不敢再卖,只要是出现咳嗽发烧的症状全部送往就近的诊所内再说。
折离镜说:“你不知道这些药已经被列入禁卖品了吗?”
“知道,可是我确实需要。”
“给我一个为什么。”
“我母亲发烧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为什么不带到这来?”
“这里感染者太多,她要是来了,那就真得不需要这些药了。”
折离镜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对方的要求,他也没有强求,只能默默地回头走了,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佝偻,很落魄,稍显落寞,折离镜知道这个人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只不过还没有等到这个人的返回,他就已经被官府给抓起来了,这种关节还敢来买这种药的人,不是不怕死,那就是比死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他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辩解,他惟一祈求的就是能够给他一些药,好让他带回给卧病在床的老母亲,但是这不可能的,以涉嫌传染瘟疫、扰乱公共秩序、知情不报陷匿病情(后续经调查他的母亲确实只是发烧,此项罪名遂被撤除),他直接被打入地牢,服刑一年(后调整为十个月),他虽不知情自己为何会遭受这些莫名有的罪名,明明自己只是去药房买了些药,而且这些药连看都没有看到,更别说买到了,然而官府给出的解释很简单很粗暴:“你虽没有违法的动机,可是你有构成违法的行为。”光是这么一点就足够了。面对自身将要遭受的痛苦惩罚,他全然不惧,可是他害怕啊,自己被关起来了,那家中的老母谁来照顾呢?但这也并没有成为逃脱法律制裁的依据,官府承诺将会安置好他家中生病的母亲,并且还会立刻将他的母亲送入医馆。这不说还好,一说他就跟发了疯似地大叫不行,“那里是死人住的地方,那里绝对不能进去。”他哭着、喊着、跪着、求着,都给人把自己的额头都给嗑破了,直到很久,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身体再也发不出力来,只剩一双眼睛,空洞呆滞,仿佛被什么给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壳,连看守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好言好语劝他也不行,但是没有办法,谁叫这个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折离镜将此人的老母亲接入自己的医馆中,为她把脉就诊,在察言观色一番后,确定她是没有感染上瘟疫之人,给她上了一副退烧药后,立马又将她送回了家中,随后的几天内,折离镜每天都会往返于她家与自己的医馆,直到这位老人家真得好了,已经可以下床、活动自如了,老人家拉着折离镜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她儿子被关入牢里,她现在看着折离镜,感觉他是比自己儿子还要亲的人,她都流出了泪水,直言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只是她不知道,眼前此人,正是将她的儿子打入大牢之人。
折离镜之后就没有再去那里了,是问心有愧吗?“不,并没有,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做得对的,只是不想再去了而已。”他心里这样想着。越是做事做到了极致之人,情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往往可能是超乎一切自然寻常的事情,所以他想把这种东西深深地埋好,千万不要让这种东西突破层层阻碍,重见天日。
折离镜想起了官府判断的那一句话:“你虽然没有违法的动机,可是你有构成违法的行为。”
什么叫莫须有,明明是没有,但是强行可以解释为有,应该有,可能有,我知道你心中没有那种想法,可是你有这个施实的能力手段,于是就有了。折离镜对于自己做的这些并没有什么,许多帝国成立之初,都会使上一些摆不得台面的手段,即使是说现在,这种手段反而会更加的频繁的出现使用。
“什么叫想,什么叫没有呢?”折离镜突然想到了这句话,总感觉这里面暗含着什么东西,总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折离镜咆哮了出来,这种一闪即逝的感觉最为让人捉摸不透,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他在这个小房间内来回地踱步,企图抓住那一闪即逝的光茫,但这种东西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折离镜将自己的头皮都要抠下来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一丝的灵光,于是他放弃了,该来时总会来,他抓开大门想要往外走,突然就来了。
“没错,就是那晚的一盘苹果,除了自己,他们全部吃了,没有错,就是他。”折离镜像发疯一样,喃喃自语。
“什么叫有,什么叫莫须有,明明就是有,不管有没有,那么他就是有。车雁和刘老爷子是吃了有感染源的苹果才染上了的,为什么万天成却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去的上城也经历了一段大爆发,不是万天成没有,而是他也有,只是他的症状相比于其他任何人都显得特殊,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症状,但是他确确实实就是感染上了的,也就意味着说,此时的他就是一座时刻都在爆炸的火药库,走到哪都会引爆,走到哪,只要是没有防备的人,随时都有被感染的风险,然后被感染的人再走到其他地方再去感染另外一群人,那完了啊,这样整个月城如果不加以严格管控,那么整座城后果可能将会成为一座瘟疫之城。”
“届时,一切都完了。”折离镜的脸色霎时有些惨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