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殒落或多或少都与她有点关系吧。
只是池鱼懒得和景帝说这些,只是端起酒杯朝着景帝致敬,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景帝对她的不拘小节十分欣赏,也端起杯与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才道。
“你邀朕来所为何事?”
池鱼听他将话题引入正题,也十分干脆的道。
“只是听老友说您想见我,便寻思着在临行前见见也好。”
景帝一听她要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道,。
“小丫头,你要是不喜朕的册封,圣旨还没发下去,朕可以撤回来。”
池鱼虽不是的的道道的古代人,但也知道君无戏言。
这圣旨已经发到了内阁,便是那些大臣不满意皇帝的旨意,最多也是在位份和封号上提提意见,却万不敢让皇帝收回圣旨的。
那等于是打了皇帝的脸,而现在皇帝却当着自己的面说可以收回圣旨,这倒是让池鱼始料不及。
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过了片刻,她又亲自执壶给景帝将酒满上才道。
“我本无意留在京中,这次来京城不过是为了寻亲,陛下何必非要我留下呢?”
景帝看着她,半晌将拿起的酒杯又缓缓放下。
“丫头,在你决定收养那孩子的时候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了,你可知晓?”
池鱼闻言眼中寒光一闪。
“你知道?”
若是景帝早知道睿儿的身份,且还放任他差点遭遇那种情况。
那只能说明这人心狠的程度让她难以想像。
景帝知道她误会了,没急着解释,只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才道。
“原本是不知的,只是那孩子长的太像朕了,在那孩子随着国师进宫后,揭下面具的那一刻,朕便确信他是朕的孩子。
后来你去了荣贵妃的宫中,一切看似巧合,但却经不想查。”
这点池鱼知晓,但却没想到景帝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
“你将他带到京城,难道不是……”
景帝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池鱼已经摇头。
“我们对你屁股下的椅子没兴趣,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整天忙得一刻不得闲。
连吃饭喝水都有人管着,稍不注意就得被史官记上一笔。
一辈子困在方寸之间,看似拥有万里江山,但却连亲自看一眼这大好山河的机会都没有。
所见所闻都是旁人想让你看、想让你听的。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有意思吗?”
景帝被她这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她说的太难理解,而太真实了。
都尽皇权至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哪有一个君王无缘无故便要处死一个大臣的道理。
只怕他今天敢这么干了,明天史书上就会记下他昏聩的一笔,后世能骂他千万年不止。
如池鱼说的一般,就是因为身为帝王,才会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起居著中。
就连自己喜爱的妃子,想多招幸两次都不敢。
景帝突然觉得自己这活了半辈子了,还没个小丫头活得通透。
景帝叹息一声道,“你真的不愿意留在京城帮帮舅舅吗?”
池鱼并没有因为他这话产生留下的冲动,反而笑着道。
“陛下身边可用之人不知凡几,哪里用得上民女。”
池鱼的拒绝似乎早在景帝预料之中,只见他轻声叹息了一声道。
“可信之人却不多啊。”
言下之意就是认同了池鱼刚刚的话。
池鱼闻言只觉嘲讽,忍不住反问道。
“陛下就知民女可信?”
他们如今也不过才第二次见面而忆,景帝是如何自信,自己就是他可信之人的。
她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更不是他的臣子,更不会有君辱臣死的自觉。
甚至,若是景帝胆敢伤害她身边的人,她不介意做那弑君之人。
景帝似乎是没看到她眼底的嘲弄,只叹息一声道。
“至少,你不会害睿儿。”
池鱼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觉得不好。
“陛下睿儿太小难当大任。”
不是她私自决定池睿的未来,而是就算睿儿有心争一争,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机会。
更何况,小睿儿还小,她不想留在京城,就是想带着他尽力避开这里的争端。
至于,他想不想坐那个位子,还是等他大一点,他自己选择。
景帝没有看她,似乎早就看透了池鱼一般。
依旧轻声道。
“朕已经老了,所有的孩子当中,只有他最合适,且他是国师认可的弟子。”
这话一出,不等池鱼反应,便见景帝缓缓转过头,神色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
“你若是忌惮老三大可不必,若有一日朕大限将制,会亲自带他走。”
池鱼是一万个没想到,景帝为了让睿儿留下,竟然会给出这种承诺。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能让景帝说出这话,足可见其决心了。
只是池鱼依旧没有犹豫便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算,一切看睿儿自己。”
说着又看了景帝一眼,“作为帝王你做的很好,至少,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至于,你的身体我会帮你想办法,保你再活十年没有问题。”
这不是池鱼吹牛,而是自从她清心决小成之后,就能熟练掌握望气之术。
景帝虽然身体的确有些问题,但对她来说问题并不是很大,不足的部分还可以补齐。
只要没有人刺王杀驾十年是最保守的估计。
若是他心态够好,活到古稀之年也无不可能。
景帝听到她这话,刚刚端起酒杯的手,不禁颤了两下,顿时杯中酒水不少都洒了出来。
景帝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丫头看来为了不让她弟弟操劳真是无所不用其及。
“你就不能让舅父去看看这大好山河?”
池鱼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道,“无它,唯汝职责所在尔。”
景帝差点没忍住将杯中残酒尽数泼到她脸上,然后再骂一句没良心的东西。
只死丫头刚刚还说他可怜,结果,可怜是可怜,她却半点没有同情之心。
只一心不想让她弟弟吃苦,却半点不管他这个舅舅啊。
景帝只觉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气得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宫拟旨把皇位传给这死丫头,然后,自己独自逍遥去。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只不过,怕是圣旨还没内阁就被拦了下来。
不瞧瞧只不过封她个郡主,就不少人冒头拦着了吗?
景帝这般想着,刚刚勃发的怒火稍稍熄了点,换了个语气对她道。
“丫头,你和睿儿的身份注定没办法置身事外,保不与我联手,至少,我不会害你。”
池鱼听到这话不置可否,景帝说不会害她,她也保留几分。
毕竟,君心难测这话可是自古有之,可见帝王的话,还是信个三分就好。
景帝看着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无奈。
只能道,“既是如此,那朕的册封你就不要拒绝了吧,根据大荣律法,朕给你的位份,封地内你可以拥有私兵五千。
若是你一心护你身边的人周全,权势地位必不可少。
否则,你本事再大别人一句忤逆犯上,便有你苦头吃的。”
池鱼眨眨眼,知道他说的在理。
虽然,她也知晓若是接受册封日后也会有麻烦不断,但有些事还是有一定的身份比较好办。
池鱼想到此便不再拒绝,只是道,“一个小小郡主而已,舅父你是不是太小气了。
既然,你说疼我,为什么不给个公主的尊位?”
景帝被她这话噎得差点没被过气去。
笑骂一声才道,“你咋不让朕给你封个王,你之前不也说了朕行事也不由心,只能按规矩法度来办。
你若封为公主也无不可,但大荣历来公主与皇子一样拥有继承权。
要不朕直接封你为皇太女,依你和国师之间的关系,想来要得他承认不是难事。”
池鱼没客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封个郡主就费了你老鼻子劲,没准丧权辱国答应那些老东西不少好处。”
言下之意就是景帝不要吹牛了,她心里门清。
景帝这下更气了,不过气过后便是沮丧。
大荣建朝以来,虽有国师府倾力辅佐,但依旧摆脱世家的制衡,且历代国师都英年早逝,要说这当中没有世家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经过先祖几代人的努力,用尽了各咱手段,终于削弱了其一部分势力,还能勉强牵制一二。
可自三王之乱后,诸世家平乱有功,他不得不进么封赏,三王当时诸杀良臣诸多,为了稳住朝局,景帝不得不采选诸多世家女入宫,同时任用他们的人。
而便是因为如此,近些年世家发展越发迅猛,朝中隐隐被世家把持,且近些年随着他精力不继的情况时有发生,导致朝中一些政令竟然都无法通达地方。
而几个皇子为了争夺诸位,身后大多都有世家的影子在,这也是他一直不肯立储的原因。
而在他得知睿儿的事后,甚至,不敢确信宫中的几位皇子,是否真是他的孩子了。
到是池鱼和睿儿,从容貌上看,一眼便能瞧着是皇家血脉无疑。
池鱼不知景帝心中所想,自然怀疑他的目的。
毕竟,若是任何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突然拉着你说要给你大半家业,你会信?
只怕骂他疯子是轻的,可能还会觉得这人是想拐了你吧?
池鱼与景帝看似嘻笑怒骂,其实,心里依旧暗暗警惕,景帝的话她也始终只信三分。
池鱼正思忖间,突然听到景帝问她。
“小丫头,国师说你胸有沟壑,你与我说说这世家之祸如何可解?”
池鱼原本正品着果酒,她发现这里卖的酒,比她自己买的好喝多了,不由得多喝了两杯。
听到景帝的话,想也没想就开口道。
“当然是大加恩赏啊。”
景帝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原本就因为世家势大让他整日愁眉不展,若是再大加恩赏那岂不是……
景帝还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见池鱼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说陛下,你是帝王不是君子,难道贵妃娘娘的做法,就没给你半点启发?”
景帝原本想说自己不屑参于那种妇人之间的争斗,但一想到最近暗卫禀报的关于荣家之事,他突然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池鱼见他明白,笑着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
“对他们不要太过苛责,更恩赏就恩赏, 特别是那些能力不俗但出身不高的世家子。
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一些挑衅皇家的意思,但用在那些世家身上却也是不错的。
这家业当然也是有能者居之,就好比第一皇商容家。
都是一个爹的儿子,便什么你为主我为奴呢?
更何况,还有那一母同胞的,更显不公平。”
池鱼说着人已经起到了屏风那里,拐过去就到了房门口,说到这又回头看了景帝一眼道。
“还有那世家家主,如此贵重的人,自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多娶几房妻室也是人之常理,陛下不觉律法太过严苛了吗?
再者那世家女,若是觉得不公,大可以和离改嫁嘛。
皇家都许公主继承皇位,世家再高贵还能比肩皇权,若是忠于皇室,自是该效仿之。”
池鱼的一翻话,直接替景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直到她离开许久,景帝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一直到回到宫中,依旧还沉浸在她的话中,看得常喜公公担心不已。
直到景帝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常喜公公给内阁重臣传旨让他们即刻进宫。
这些人当中许多都与世家牵扯不清,景帝自然不是与他们商议如何对会世家之事,而是问他们封赏池鱼的旨意何时能下来。
且让他们今夜便被商议一个结果给他。
而那些内阁老臣,个个年纪比景帝还要大不少,闻言个个面色难看。
景帝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直接下令道,“若是今夜不能商议出一个他满意的结果,那就明夜接着商讨,谁也不许缺席。”
若是到这个时候大家还反应不过来景帝是何意,又怎么可能混到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