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入咸芳宫,沈楚楚还真有些陌生。
偌大的咸芳宫现在变得死气沉沉。
大概是因为这宫里住的两位娘娘近来都过的不顺吧。
“婉妃娘娘?”
刚一进来,良妃身边的大宫女刚好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两两相望。
“您来了?我们娘娘昨天还惦记着您呢,奴婢这就去叫娘娘。”
她说完就要离开,却被沈楚楚喊住了。
“不必了,本宫随你一起进去。”
片刻后,二人进了良妃所住的内殿,终于见到了正在内殿打坐的良妃,不仅如此,她身上那堵墙上还挂满了长剑!!!
沈楚楚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你这是……”
她憋了老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你这是要造反了?”
“你来了。”良妃睁开凌厉带着杀气的眸子,面如寒冰。
蓦地,门落锁了。
沈楚楚扭头看去,只听良妃冷笑一声,“哼,不用惊慌,我怕我忍不住杀上凤华宫!”
“……”
沈楚楚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看向她背后的剑,就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日子,良妃果然是受刺激了。
她甚至有点好奇,白贵妃究竟是怎么做的,才能把良妃这样豁达的人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半个时辰后,良妃终于忍不住了。
她捏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白贵妃那个女人,简直阴险狡诈!”
“你走了之后,宫里一开始还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到才过了不久,那白贵妃就像发疯了一样,开始疯狂针对我们这些人,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规矩,更不喜欢女红绣花等等,结果她居然拿着自己生病为由,叫我给她把佛经绣在衣服上,还说这事儿本来应该德妃去做,可德妃身体不好,这个差事就只能落在我头上了。”
“佛经……那多少字啊!她居然也想得出来这种馊主意!这还没完呢,我说我不做,她竟然拿清雪来逼我!”
宁良妃胸前剧烈起伏着,看得出来,她怒得很厉害。
“可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会这些劳什子,我娘当初虽然叫人教了我,可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我压根没好好学,谁曾想遇见这种事情。”
“这还没完呢,清雪过来帮我,结果被她叫去半夜点着一盏快要灭了的油灯,去抄经书为她祈福!!!”
沈楚楚听得心惊,“这样最是伤眼睛。”
“是啊,你不在宫里,陛下也不在,太后更是不在,这后宫竟然就成了她的天下,为所欲为,你可知这段日子宫里死了多少人吗?”
良妃深吸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都是普通的答应,从未见过陛下,家世也十分普通。”
“一个说她与侍卫通奸,连证据都没有,就被活活打死了,另外两个说以下犯上,直接乱棍打了一顿,当天晚上就咽气了。”
说起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宁良妃只觉得可怕,她眉眼肃宗,“楚楚,以前我只觉得战场上的敌人可怕又可恨,因为他们手里有刀。但现在我觉得最可怕的就是这后宫中的女人!”
他们已经算不上人了。
沈楚楚明白她的意思,白贵妃压抑了太久,早就已经变态了。
一个被处处压制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她信赖的王爷马上就要反了,她自然也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
恰好宫里没有能够制裁她的人,她便毫不留情地暴露了真实面目。
“后来,你们即将回程的消息传来,她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惶惶不可终日,这几日连颜嫔都不见了,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沈楚楚勾唇,万分讥讽,“自然是她的理智又回来了。”
发现事情有变,又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沈楚楚低下头,目光落在宁良妃的手上,只见她十根手指上密密麻麻都是口子,应当是绣花时做的,她忽然沉默了。
半晌后,“你想不想……出宫。”
宁良妃也沉默了,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倒是想走,可现在哪里走得了。”
不,或许……也是可以的!
沈楚楚握住她的手,“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在扬州时遇见了一个极可恨的刺史,白白浪费了他夫人的一生。那时我就觉得女子嫁错人无异于毁了自己的一生,所以我想到了你,倘若你想离开,我们制造一场事故,叫你假死离开后宫,你之前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女子应该走向更远的地方。
无论是韩夫人还是宁良妃,他们都一样。
他们不比任何人差。
宁良妃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沉吟片刻摇摇头,“不瞒你说,这个我早就想做了,你上次提起时我就已经在谋划,只是现在还不行,你在后宫需要帮手。”
“我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有我在一天,你婉妃背后就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清雪。”
沈楚楚嘴唇微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宁良妃居然会这么说。
“别想了,等你当上皇后,到时候再放我和清雪自由吧。”
宁良妃笑了笑,似是为了让她没有心理负担,故意道,“我长这么大也就能当这么几天娘娘,你就让我多享受几天,等你当了皇后,我和清雪便有一个皇后靠山,看谁敢欺负我们!”
沈楚楚哭笑不得,“原来你们一个两个都抱着这种心思。”
“那是自然,我们早就想好了。”良妃洋洋得意。
沈楚楚眼底酸涩,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们哪里是想多当几天娘娘,分明是怕她一个人寂寞。
这是头一次,沈楚楚不排斥皇后这个位置。
她想,如果她的朋友们都希望的话,这个皇后也不是不能当。
只是……现在该怎么做呢?
当天晚上,沈楚楚放了血躺在萧辞怀里,和他说了白天的事情。
“管她真病还是假病,这样的大起大落,她就是不病也不好过,不过也好,现在还不能动她,就让她病着吧。”
萧辞嗤笑,心底却有些痛快。
上辈子,他们也是这样快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