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楚楚偷偷换上萧辞一早叫人送过来的衣服。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萧辞赏赐的华服罢了，谁也不知其中还藏着一件藕荷色襦裙，穿上和普通少女一般。
采玉有些担心，梳妆时忧心忡忡，“娘娘，灯会时最乱了，倘若遇见坏人……”
“你想这么多作甚？”采兰不以为然，眸中兴奋满满，“这可是陛下带咱们娘娘出去，又不是偷跑出去，凡事都有陛下在呢。”
“奴婢听说宫外端午的灯会是最有意思的，可惜今年的龙舟取消了，不然也能跟着娘娘沾沾光呢。”
按照以往的规矩，端午这天，护城河上是有龙舟比赛的，而日头最鼎盛之时，天子将会带领后妃出现在龙舟之上，接受万民朝拜。
今年北境不宁，这项活动就取消了。
不过夜里的灯会也是很有趣的，沈楚楚看着镜中神采奕奕的自己，会心一笑，“放心吧，日后本宫带你们去。”
“娘娘，陛下来了。”
正说呢，人就已经来了。
沈楚楚还没来得及起身，萧辞已然出现在她身后，透过镜子打量着她娇艳的面庞，眸中溢满了温柔，“都准备好了？”
沈楚楚转身，却见身后男子一身黑色华服，边缘绣着金线，即便已经很低调了，但放在人群中却依旧让人难以忽视，尤其是他周身的气势。
“倒也不必太夸张，不然惹人起疑，这样刚刚好。”萧辞伸手将人扶起来，大手牵着她的小手，二人手掌交叠，远远看去真是一对璧人。
“走吧。”
一刻钟后，一辆丝毫不显眼的马车缓缓从皇城内离开，路上极为畅通，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有禁军统领王威一直盯着这辆马车。
身旁有不长眼的侍卫忍不住问，“大人，这马车里可有不对劲的地方？不然属下去问问？”
王威扭头狠狠拍了他一掌，“别多嘴。”
这么要紧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这个禁军统领也就别当了。
王威默默地仰天流泪，老天啊，陛下带着他心爱的婉妃娘娘出宫游玩，不仅偷偷摸摸不说，还要他派人在旁边守着，谁懂啊？
此刻，沈楚楚坐在马车内，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她又怕被人发现，每一次只敢掀开一点，那模样倒像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猫。
萧辞忍不住好笑，“又不是没出去过，怎么这么激动？”
“这哪能一样？”沈楚楚瞪他一眼，双手合十心中向往，“这可是臣妾……我第一次看灯会呢。”
萧辞微怔，“你闺阁中时没看过吗？”
沈楚楚摇摇头，“母亲去得早，父亲又与我素来不亲近，没人带我出去。继母只带着沈明月出去瞧过，祖母那时听说了也想带我去，可她老人家那几天偏生中了暑气，上吐下泻，自此也就没去过了。”
长大之后，沈明朗其实也想带着她去的，只可惜不久之后她就要进宫选秀了，家里让她学规矩，练习礼仪等，更没法出去玩了。
萧辞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探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可下一秒却见沈楚楚笑得温柔又娴静，她柔柔地看着他，“但现在，不是有您在吗？那过去那些遗憾也就都不作数了。”
她在心底里偷偷补充，不是过去，而是前世。
萧辞心底柔得一塌糊涂，摸摸她的脑袋，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交给她，“往后我都给你补回来，别人有的，我们楚楚都有。”
沈楚楚笑而不语。
夜间的清风徐来，反倒抚平了人心中的焦躁，马车就这样一路驶向最繁盛的一条街。
这里人多，马车不方便进去，二人干脆下车行走，一路上也有几分滋味。
他们男俊女美，即使已经很低调，仍旧是人群中的焦点。
不过倒也没几个敢上去找不痛快，毕竟萧辞周身的气势摆在这里，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不敢上前来找事。
沈楚楚兴奋极了，像个刚被放出来的孩子，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萧辞只管纵着她，银子一交，东西一拿。俨然把自己的身份都忘光了。
他们身后的暗卫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吗？
逛了街，马车又停在了沈家门口。
沈楚楚借着月色同萧辞一起下了车，门口的小厮认出她后险些被门框绊倒，“大小姐？您回来了？！”
沈楚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用进去通报了，我去找祖母。”
小厮忙不迭开门，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被那凌厉的气势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把门关上。
虽说是端午，但新敏公主有孕，再加上沈明朗还未回来，沈家今日并不热闹，甚至还显得有些冷清。
“祖母应当在寿安堂，我进去找。”
萧辞是天子，哪里来臣子家里找人的道理，沈老夫人出来拜见才符合规矩，沈楚楚想都没想便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萧辞便从后面跟上来，主动牵起她的手，“我随你一起，今日并非天子，而是沈楚楚的夫君，理应拜见长辈。”
“……”
沈楚楚微微一怔，唇角偷偷翘起，心中又甜又暖。
屋内，沈老夫人还没入睡，她老人家喜欢睡前听一会儿书，这会儿正眯着眼睛享受。沈楚楚让萧辞等在后面，自己偷溜进去，躲在自家祖母身后，用手去掩她的眼睛。
“谁？”沈老夫人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身前的刘姑姑张大嘴巴的模样，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您猜猜？”
沈楚楚忍着笑，故意掐着嗓子说话。
还没等她笑呢，沈老夫人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楚楚！”
“祖母，您这都能听出来？可见是极想孙女的。”沈楚楚失笑，依偎在沈老夫人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被陛下赶出宫了？这……”沈老夫人受了惊吓，手也跟着不住地哆嗦，拉着沈楚楚止不住地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