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殿内。
萧辞负手立于案边，身后站着的是禁军统领王鹤，他并不单单只是禁军统领，他甚至还统领着所有暗卫。
然而这层身份只有萧辞和他自己才知道，在外，他是负责皇城安危的禁军统领，在内却是掌管一切暗卫的头目，更是皇帝最大的亲信。
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纯臣，无论是哪个皇子登上帝位，他效忠的始终是帝王。
“陛下，鱼上钩了。您果真料事如神，一切的发展都与您所说的一模一样。边关告急，战士们本就辛苦，结果还有歹人肆意妄为，试图扰乱军心，还好有顾世子在。”
王鹤想起前线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觉得心惊胆战，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鱼儿虽然已经上钩，但我们还不知他究竟是谁，那人无比谨慎，帮扶白家人的时候，都是叫底下人去做的。”
萧辞嗯了一声，眸色未变，“朕让你查都查到了吗？”
“自然，兵部尚书，还有左相，以及……”王鹤一连串说了好多人的名字，有些是朝中重臣，更有一些可是先帝当年最信任的人。
“都有勾结？”萧辞捏紧手指，即便早就已经知道，可是真正亲耳听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依旧心痛如绞。
曾经，他是多么信任这些重臣啊！
可万万没想到真正辜负他的，却都是这些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白氏，兵部尚书，左相……
“是。”王鹤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不敢看萧辞的脸色，“陛下可有吩咐？”
萧辞阖了阖眸子，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继续派人盯着，仔细些，不要露出马脚。还有，通知顾渊那小子，继续捧着白家人，若有功劳，一并让给他们就是。”
王鹤不解，“陛下，为何还要如此？白氏子并无可用之处，若只是单单做一个诱饵，没必要给这么多甜头，况且宫中还有淑妃娘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低下头，“陛下恕罪，是微臣逾越了。”
虽然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但淑妃同天子关系不一般，他一个朝臣也不好轻易说这些。
只能变相提醒道，“陛下，白家当年到底是犯过事儿的，更是被先帝亲自下令处置，您……难免有些不妥。”
最主要的是，白氏没有可用之人，而且谁能保证他们对天子是绝对忠诚的呢？
万一有不轨之心，岂不是惹得朝堂动荡。
“王大人可听说过一个词—姑息养奸。”萧辞颔首，唇角微扬，一双黑眸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姑息养奸？
王鹤愣了一下，瞬间悚然一惊，背后生起冷汗，他恭恭敬敬行礼，“微臣明白，吾皇英明。”
就在他即将退下去的那一刻，萧辞突然开口，“寿康宫和赴月轩那边加派人手，切不可让太后和婉嫔出现任何闪失。”
王鹤拱手道，“陛下放心，此二宫已如铁桶一般，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萧辞这才点了一下头，偌大的嘉庆殿内重新陷入死寂，他盯着案边的卷宗，上面是皇族子孙的名字，他蓦地将目光盯在一个名字上。
萧宴。
会是你吗？
……
沈楚楚这还是同这张家小姐第二次见面，说是第二次，其实上次他们也未曾有过交谈，眼下也算是第一次。
“臣女尚在闺中便闻得婉嫔娘娘才学过人，更是师从张先生，如今一见，娘娘果真谈吐不凡，难怪能叫陛下和姨母喜欢呢。”
这张小姐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说话柔声细语，眉宇之间泛起恰到好处的仰慕，实在很难叫人讨厌得起来。
沈楚楚头皮发麻，她对赵嫔那种跋扈的反倒没什么，可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对着她温柔小意，这怎么行！
狗皇帝命真好啊。
该说不说，别管这后宫里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但这颜色是真的妙。
各样的美人都齐聚皇帝后宫，偏生前世都是怨妇，真是暴殄天物啊！
沈楚楚忍不住为萧辞惋惜，面上却笑道，“张小姐言重了，本宫只是普通人罢了。”
“娘娘太谦虚了，姨母总说我傲得厉害，要我同您好好学学呢。”
张玉娥捂着嘴娇笑，她人生得美，性格又讨巧，沈楚楚倒也聊得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才难舍地从赴月轩离开。
沈楚楚疲倦地摆摆手，“快上茶，真是口干舌燥。”
采兰好奇地问，“娘娘您和张小姐不是很合得来吗？”
“那可未必。”沈楚楚翻个白眼，都是后宫的老狐狸了，就别折腾这些什么姐妹情了。
这张氏女分明就是来拉拢她的！
不愧是大族出身，果真长袖善舞，嘴皮子功夫很是利索，她若想让人高兴，有的是法子。
若非沈楚楚经历两世，此番恐怕真就被她迷惑了。
“太后应该是给她透露过了，她想提前拉拢本宫对付淑妃，这次你瞧着她还叫本宫娘娘，下次便是本宫向人家行礼了。”沈楚楚啧啧感叹。
“那您打算怎么办？”采玉也好奇。
“他们要斗就斗，不影响本宫的日子，本宫就守好这一亩三分地吧，只是今日又得罪了赵嫔，不过也罢，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怕痒，厌恶本宫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赵嫔这儿得罪些也无妨。”
沈楚楚对这些看得很开，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这个干嘛？
“对了。”她心念一动，对采兰道，“你去看看咱们库房有什么好东西，拿出些，回头备一份礼，要不了多久，这张家小姐就要封妃，咱们提前准备好。”
礼数上要过得去。
至于剩下的，她就搬着小板凳，嗑瓜子坐等看戏吧。
几日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张氏女封妃的懿旨即刻便在后宫传开，惹得众人纷纷议论。
因为张氏女被封为了贤妃。
而贤妃，刚好在淑妃之上一级。
自古以来，四妃以德贤淑良为分，不得不说，这道懿旨极有深意。
后宫这水是越来越浑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