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沈楚楚终于在内殿见到了此生的太后,一个端庄优雅的妇人。如今的太后还没到四十岁,保养得宜,看着极为年轻,只是眉眼间有几分凌厉,给人一种压迫感。
不过这也正常,能在后宫中成为最终胜利者,扶持自己儿子上位的女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当初在选秀时,沈楚楚光顾着想怎么不进宫,却忽略了太后,如今还是要弥补回来的。
沈楚楚向太后见礼,接着便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动声色地低头,任由太后考量。
“哀家记得,你的赴月轩仿佛离寿康宫并不算近?”太后挑眉,并未叫起她。
“太后娘娘曾谢绝后宫嫔妃打扰,嫔妾自然不敢逾矩,只是今日……”沈楚楚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孺慕的表情,“如今是盛夏,暑气正重,嫔妾在家中时常担忧祖母没胃口,故而变着花样准备了不少吃食解暑。现在嫔妾身在后宫,担忧您暑气难消,特送来解暑小吃。”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恭敬,将自己形容成一个只是忧心太后吃不好的后宫嫔妃,并非故意套近乎,讨巧卖乖,让太后对她的观感好了一些。
“有心了,哀家瞧瞧。”
太后一发话,康荣姑姑迅速上前,将采兰他们一直端在手中的冰沙接了过来,递给太后。
“这……”
太后眯眸,打量着手里的冰沙,轻轻用调羹搅了搅,冷气瞬间铺散在脸上,十分凉爽,待搅拌均匀之后,太后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冰沙接触到舌头的那一瞬间便化成为冰凉的甜汁,奶香和果香在口齿之间绽放,层次极为细腻丰富,瞬间让人神清气爽。
太后眼前一亮,没忍住又来了一勺,这一勺里有果肉和果干,配合着细腻的冰沙,有嚼劲的同时还带来一种颇为奇妙的体验。
眼瞧着太后一口一口的,像个孩子似的停不下来,沈楚楚赶紧提醒。
“太后娘娘,此物只是用来消暑的,也不可多食,毕竟是寒凉之物。”
康荣姑姑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急忙将太后手里的冰沙收回,劝道,“婉嫔娘娘说得极是。”
“哀家近来燥热难耐,这东西倒是来得及时。”太后脸色好了一些,瞧见沈楚楚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婉嫔有心了,哀家听说你是后宫新人中头一个侍寝的,你既然来了,哀家也不免多说几句,皇帝如今也老大不小,先皇在他这个时候,早已有了子嗣。后宫风气不好,皇帝既愿意去你那儿,你便要抓住机会。若能有了子嗣……哀家自然也有重赏。”
太后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就差没明摆着告诉沈楚楚,快生个大孙子,好让她老人家早点抱孙子。
沈楚楚尴尬地低头当鸵鸟,怎么这和她想得不太一样呢?
她今天过来明明就是想改变太后的糟糕印象,怎么就成被太后耳提面命生孩子了?
前世,太后和她朝夕相处也从未提过此事,怎么如今才刚接触便开始敲打她。
让她在后宫安稳一些,先想着生下子嗣,太后也会成为她的靠山。
沈楚楚恍然大悟,都是因为太后以为她侍寝了!
上辈子,狗皇帝可是没去任何宫中留宿过,到死都没子嗣,现如今可不一样,她怎么说也算是宫里除了贵妃第一个侍寝的,太后的念想自然就多了。
太后虽然对她印象不算好,但总不至于厌恶至贵妃那般,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可不就是催她生孩子了吗?
沈楚楚哭笑不得,回去的路上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心中暗骂—狗皇帝害人不浅!
她和太后的革命友谊都不纯粹了!
而此刻,寿康宫内,太后端着那碗冰沙,颇为新奇。
“康荣你尝尝,这东西哀家从未见过。”
康荣姑姑笑了笑,“婉嫔娘娘心灵手巧,倒是碰上您新鲜的了。”
“哼,她倒是会卖乖。”太后冷哼道,继续拨弄着冰沙,“你说,她究竟是不是皇帝选出来的堵哀家和朝臣们的口的挡箭牌?先前瞧着她装疯卖傻,没想到进宫反倒消停了。”
“奴婢瞧着,皇上除了婉嫔娘娘宫里以外,新人那儿是一次都没留过,就连贵妃娘娘那边都少去,说不定是变了心思呢?男人嘛,新鲜一时便过去了。”康荣姑姑安慰道。
“您也不必太担心,奴婢瞧着婉嫔娘娘和那位儿性子不一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性子如何暂且不提。哀家今日试探她,她倒也不露马脚,应当是个聪明的。若真能得了宠爱,也好杀杀白贵妃的锐气!省得这后宫乌烟瘴气,哀家瞧了便头疼。”
“您的心意,婉嫔娘娘自然是能懂的。”
“但愿吧,宫中没有子嗣是以大忌,皇帝那个样子,哀家如何能放心?只盼着他能早日想明白,不然这国朝不稳,哀家也无颜见先帝了。”
……
闲来无事,沈楚楚便起了心思,干脆让采兰等人拿着鱼食,又拎着篮子,去了荷塘。
刚好前些日子禁足,院子里也待腻了,现在正好出来活动活动。
“娘娘,这荷塘的荷花开得好,您可是想用莲叶羹了?”
采兰他们和沈楚楚待久了,对她的性子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不少。
但凡瞧见能入菜的,她定要带回来亲手一试才行。
沈楚楚蠢蠢欲动,“不错,还可以做荷花糕,炸荷花,荷花粥……”
“您这哪是去赏荷的?”
分明就是去池子里进货去了。
后宫除去太后和贵妃,也只此她一家有小厨房,这么方便的条件,干嘛不利用起来?
“快些摘花罢。”沈楚楚催促道。
忙着摘花,几人倒是没发觉萃亭后边的假山边上,缓缓走出了个人来。
“那是……婉嫔?”
此时,雾气氤氲,无穷碧色中一抹浅粉倩影,却让人眼前一亮。
女子站在湖边,俯身采莲,微风吹起她鬓边碎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无边春色。
萧辞忽地看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