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婉伸个懒腰，睁开眼，好像是这一年半以来，难得睡得好的安心觉。
他好像一剂安神药。
道生道给她塞了片草叶，陈婉婉嚼了嚼，神清气爽，又伸手拿了几片，开始沉迷吃草。
朝着下方看去，四处死气沉沉，冰雪下宫殿的残垣彰显过去的辉煌，不像是寻常的凡界宫殿。
或许像天宫？
这里以前，应该不是冰谷？
看着脚下的龙蹑手蹑脚的游动飘浮，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有点好笑。
底下的妖鬼大军在白日里会有些许模糊轮廓出现，如同争先恐后要去侵入人族城市的丧尸群。
有点影响胃口。
陈婉婉抬头看天，嚼了嚼草，发现头顶上问题更大。
那一群大妖巨兽打得难分难舍，时不时有残骸如象一般大的砸下来，穿过那些妖鬼，砸到下方。
但是他们双方互不干扰，也就是上方砸下来的残骸不会影响地面的妖鬼行进。
很神奇。
道生道指一指远处正在搏击的巨龙和八米高的巨骑士，引导他看，陈婉婉看了一眼，也有些愕然。
两人开启内线聊天模式。
“这不是我们这边的历代产物。”陈婉婉看着他那个大盾，都有点西方古神话里的神器。
“这个地方确实就像一个异世传送点，把各界受罚的神或物，传到了同一处，有时候有一些神会消失，全峡谷都找不到踪迹，过一段时日，又会出现。”
道生道看向那片妖鬼，“这群妖鬼的首领，便是如此，老卢和城阳子就是在这附近，跟丢好几遍，城阳子才会猜测是随机传送。”
“那出去这片结界，其实确有可能？如果这里确实有异世界的传送口，那我只要练到秘境九重，就可以在异世界里找到回去的路。”
陈婉婉兴奋搓搓手，她已经练到第七重，再接着练应该很快能到九重！
道生道伸手把她勾回身前，“不是生死之际，练成了也不许用。”
陈婉婉点头，这个看他启动过几次，确实很耗命，她也怕自己不小心给道爷再弄个重伤。
舍不得。
远处传来轰隆的巨响，骑士砍下恶龙的头颅，下一秒，天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把骑士吸了进去。
哇！
说来就来！
陈婉婉回头看一眼道生道，“咱要进吗？”
道生道摇摇头，催促冰龙加快速度到洞口旁，一探究竟。
很快，另外一边，第二个传送洞口开启，他们跟踪的目标，从洞口带领着妖鬼的队伍迎着洞口冲锋，印证了他们刚刚的猜想。
道生道看一眼陈婉婉，揉揉她的头发，她真的是福星，无论在哪，别人怎么都寻不到的入口，只要她在，就能幸运触发。
他来到的一年半，一次这样的异常都没捕捉到。
陈婉婉看着骑士那边的洞口就要关闭，又看向另外一边，“那这个洞口我们进吗？”
道生道摇摇头，撒了一把豆子，让他们裹挟在妖鬼的队伍里，被吸进黑洞，“等确认一下情况再进去。”
天空恢复原状，好像刚刚的场景不曾发生，妖鬼全部不见了，天上的打斗依旧在继续，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
“看来，来自不同时空的他们，是真的看不到彼此。”
陈婉婉设想，“那我们能看到各个不同时空生物，是不是代表我们哪个时空都能去试试？”
“是有可能。”
道生道标了点，留下记号，带着陈婉婉原路返回。
三个月后，勇敢的豆兵敲开了道生道的家门，陈婉婉跟它打招呼，然后让道，请它进门。
看它和道生道沉默对视了半小时，陈婉婉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感觉他们还要聊很久，她出门坐湖边钓鱼。
这是练习功法专注度的一种，用灵力为诱饵，钓深水里的结丹大鲤。
道爷给她示范的时候，一勾就上来一条一百年的。
这是她尝试的第三个月，第八十九次失败，她有预感今天，她必能把那条鱼给拉上来。
三小时后，她一身湿漉漉的拖着大金鲤回家，她极其骄傲的推开门，“我成功啦！”
道生道看一眼她身后的巨鲤，还真是一条三百年顶级，老卢说他钓了十年都没成功钓过一条过五十年的。
“夫人真棒。”
她天天喊无聊，今日这鱼陪她玩了很久，那这鱼也算死得其所。
“你想烤着吃还是红烧？”
“可以两个口味都要吗？”陈婉婉脱掉湿漉漉的毛裘，回到壁炉旁烤火。
过了三个月原始生活，心无杂念，爱情滋润，感觉自己真的精进了不少。
“可以。”道生道捋捋她湿漉漉的头发，快速给她烘干，“婉婉，我们能回去了。”
“那种洞口，真的是传送阵？”陈婉婉微微枕在他手臂上，“会有风险吗？”
“确实通往各种异世界，而且不会被任何监管者检测，也不受天罚，在固定的时间开启，可以返回山谷。”
“那还等什么，今晚拉上老卢和城阳子，去那附近蹲守！”陈婉婉起身收拾东西，忙活着说这个也要带走，那个她也喜欢。
她收拾一会，看他好像不怎么亢奋，凑过来，“你儿子这会，应该在学走路了，不想见他吗？”
道生道喉咙一梗，把她按回椅子上，到底还是选择告诉她，“婉婉，我其实自始至终都能出去。”
陈婉婉歪头，带着询问性的眼光看向向他，“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点了点头。
陈婉婉瞬间眼眶红了，也就是说，明明可以回去看她一眼，明明可以陪产，明明可以告诉她一声不用如此担心……
但是他没有。
“婉婉，别哭。”
道生道在椅子前半跪着蹲下，眼睛微红，伸手触碰她湿漉漉的脸，“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而是我实在不能……”
“你是不是……根本就只是把我当成爷爷交给你的任务？什么都瞒着我……”
陈婉婉声音里的颤抖根本藏不住，她不愿意信，但是他好像真的，没把她当成可以共同承担未来的妻子。
好像一盆冷水把她浇透，失望透顶。
“我不是！”
道生道眼眶泛红，轻轻亲吻她的双手，不要用这种带着恨意的神情看他，“婉婉……”
“你知道我这一年半里，日日夜夜里为你担惊受怕……”
陈婉婉的眼泪砸在道生道的手上，也砸在他的心上，把他整个人砸了个四分五裂。
“我知道，但是我承受不了一点会失去你的可能。”
道生道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系统转生异世界，原本是为了弥补冥司工作失误而生。
后来许多大恶修真者利用此漏洞逃避追捕，师尊得师祖指示，寻到我，师尊让我入职，就是让我成为诛杀他们的监管者和执法者。
师尊将陈家托付于我，重伤后下落不明，因为我自信我能收服白云子，却被重伤，最终晚到了三年，你已经遇害。
一如师尊当年叮嘱，说我会因自负误事。
这也是我第一次违背天命，去改你的命，我承认一开始只想着履行承诺，但是后来的每一日，我都是认真的。
我送你到异世界避开轮回，原本只要几个世界遭受够历练，收集齐古玉，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你复活。
如此，我无愧于你，可我有愧于法。
我作为监管和执法者却利用漏洞监守自盗，这是罪责一。
我容忍不了你受再多的苦，夺回你的本体，打伤月朗星君，强行复活你、娶你，恶意违背天命，这是罪责二。
受三道无法痊愈的天罚，是我应得，婉婉。
贬我至此斩杀万魔，修复时空的漏洞，将功抵过，已经是天帝开恩。
被我执法过、诛杀过亲人的众仙家，他们时时都在看着你，记恨你，就等我回去，将我和师尊定罪，将你推入地狱。
婉婉，我想你……我也日日夜夜都想你，可这漏洞一日不修复，我一日都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你身边保全你。”
陈婉婉摇头，伸手拥紧他，“怀郾……”
他以前是何等说一不二的傲气，但却因为她一次次违背准则，一次次低头，一次次去求，还要为她思虑如此之多。
“婉婉，原谅我……”
道生道覆上陈婉婉的唇，手伸入她的发下，轻轻一敲，把昏迷的陈婉婉抱回床上。
“此行凶险，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