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既明在外面晃荡到天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饿得胃疼。
随便走进一家馆子，看着满餐单的菜没一个想吃。
徐城打来电话时，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人到的时候就有些醉了。
徐城庆幸自己闲得无聊来了，不然估计就只能通过新闻知道他的消息了，大小标题他都替媒体想好了，某知名大学开学前夕有学生饮酒过量致死，据悉曾为某市高考状元，具体原因警方仍在调查中。
想想都带劲。
孟既明一边喝酒一边拿眼斜他，就像在问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徐城坐他对面，拿了个杯子让他倒酒，孟既明倒满了又给自己也满上，一句话不说继续喝。
徐城直乐：“你丫怎么不对瓶吹呢，在这种苍蝇馆子还装什么斯文。”
孟既明摆了摆手，认真地说：“二少爷是真斯文。”
“操！”徐城笑骂，提杯和他碰了下，“你们家哥儿俩就没有一个是真斯文的，会装而已，非要说斯文，你大哥装得比你像。”
喝完了看他愣着不动，又说：“你试试把你自己是少爷这个事给忘了，可带劲了。”
孟既明摇头：“试过，不行。”
徐城也摇头，试探着逗他：“那你还喜欢梁善干什么？怎么就把身份给忘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又好像不是，孟既明说不出来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喝酒。
眼看着快要坐不住了，徐城问他：“时候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不。”
声低，但是特别坚决。
徐城犯了愁，这副样子学校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只能带到酒店，他不想和个醉鬼睡在一个房间，又不放心。
架着人出了门，摇摇晃晃走在街上，心说，斯文个屁，丢人。
谁能想到还有更丢人的。
孟既明要给梁善打电话，鼓弄来鼓弄去手机都搞不明白，徐城想劝他算了，结果电话还真拨出去了，打在了他的手机上面，刚好就按在了最新的那条来电显示上。
果然不出所料，喝成这个死样，是为了梁善。
徐城其实是个热心肠，劝不了孟既明就劝自己，接吧，假装是梁善让他把话说了也就能踏踏实实睡了，他也就省心了。
悄悄按下接听，看孟既明的反应。
手机贴着脸，脑袋顶在一根电线杆子上，半天不动，还以为他睡着了。
凑近了细看，徐城张着嘴半天没出来声。
孟既明哭了。
眼睛通红，眼泪往下掉，紧闭着嘴攥着拳头不出声。
徐城在他背上轻轻地拍，小声地说：“哥儿们，说话，你再不说，人家挂了。”
孟既明这才动了动嘴，“梁善……对不起。”
大冷的天，徐城汗差点下来，合着是惹人家姑娘不痛快了，喝个烂醉才敢给人道歉。
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善是他们家小姐，他是佣人的孩子。
嘴张开了也就说起来了，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往外洒了满地。
“梁善，我没把你当成佣人，从来没有。”
“我是生气，生气你不把自己当回事，生气你不把我当回事，生气你看着别人喜欢我没有反应。”
“如果你喜欢我，你会生气会嫉妒，不会收她们送的礼物和情书，你会像我看见那个陈什么，什么青云的时候一样，恨不能弄死他。”
“去他妈的，什么东西！”
“梁善，喜欢一个人什么样？你知道么？你知道！你比我知道，你妈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也跟我说过，可是为什么你喝醉了都清楚明白的事，清醒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你傻，看不出来，还是你装作看不出来？还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梁善，我喜欢你这事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我也从来没藏过，但凡是个带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让我跟个傻子似的高兴好几天。”
“是，我是傻，我就是喜欢你，梁善，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孟既明，喜欢梁善。”
徐城没见过孟既明这副样子，哪怕知道他喜欢梁善那也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孟既明从来没当着他的面说起过。此时亲眼见着，着实没想到，喜欢一个人能喜欢成这样。
他不是忘不了自己的少爷身份，是因为太清醒，一旦醉了，也就忘了。
什么都忘了，就只记得一个人，一件事。
就是他现在反反复复念叨着的那一句：
梁善，我喜欢你。
徐城不是没见过男人哭，但没见过一个男人站在大街上，一边哭一边在电话里告诉对方，我喜欢你。
果然挺带劲的，也挺吓人。
徐城退开几米远，到路边去抽烟，时不时看他一眼确保人没事。
从站着变成了坐着，坐在电线杆子下面，一遍一遍地说，反复地说，就像身旁不停歇吹过的风，了无新意，无休无止。
要不是手机被占着通话中，徐城真想把他这副样子给录下来，等他清醒的时候给他看看。
一想还是算了，这么要面子的人，得弄死他。
说着说着就躺到了地上，徐城真情实感地骂了一声，扔了烟跑过去，把人送到医院。
医生说来得及时，没大事，听在徐城的耳朵里就像在说，再晚点来就死定了。
他想着是不是给梁善打个电话，看了眼晕迷不醒的人，作罢。
上次去琼岛玩时他存过孟既景的手机号，琢磨半天打了过去，已是夜深接得倒快，开口便问：“孟既明怎么了？”
徐城感叹可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不知道孟既景这做大哥的能不能猜得出来他的傻弟弟是因为什么喝醉酒进了医院。
才刚把孟既明喝醉入院的事一说，孟既景对徐城说：“找梁善吧，我不在上京，管不了，孟既明的事都找梁善。”
得，瞧人家这大哥当的，徐城服，是真了解自己弟弟。
实话说徐城有点于心不忍，挺好一姑娘也没做错什么，为了个醉鬼大半夜从家跑来医院，孟既明干的这叫什么事。
徐城算着时间给梁善打电话，估莫着该出门去学校了，把人叫到了医院来。
梁善来得比徐城预想的快多了，一路跑进急诊，小脸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