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雨下得更大了,即使是在地库的车里都能听见雨和风的声音。
时而伴着一声闷雷。
乍然响起,汤媛一僵。
不知道是因为淋雨感冒了,还是一夜未睡太累,浑身酸疼不听使唤,只觉得车子一直在晃,晃得她头晕眼花,看不清宗英的脸。
“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的手缠在他背后,勒在合身的衬衣里面,他身上几乎湿透,衣服裤子蹭在她身上冰凉凉的,身上却特别烫。
又烫又硬。
这个人,全身上下没一丁点柔软的地方,那一年背着她下山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后来也是过去很多年,她才知道,他连心都是硬的。
他不理她,她就去解扣子,到处摸去求证到底是不是发烧了。
扬着头去蹭他的脸。
宗英由着她乱摸一气,把人紧贴到身上,这才说话:“汤圆儿也是热的。”
她一怔,分辨不出他是在笑还是什么,紧贴住耳边的灼热呼吸,发现自己身上一样热烫,只有手和脚是冰凉的。
车里空间狭窄,两个人别扭又亲密。
也像是下了场雨,弄得到处都湿。
宗英把衣服套回她身上,从车里抱到楼上房间。
汤媛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娇小的女孩子,窝在他怀里只有那么一点点,仿佛她那张不算宽的单人床都变得大起来,睡在上面晃晃荡荡像只船。
迷迷糊糊间听见门开了又关,裹着被子把自己罩进去。
走就走吧。
一觉醒来,看到餐桌上的早餐,已经凉了,是他从外面买回来的。
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盒子,汤媛拿起来仔细地看,原来是盒紧急事后药,下面压着一张纸,写着借她的车用用,要回安城去上班。
就这么简单几个字,看不出情意,也没有态度。
汤媛浑身发冷,把那粒药片塞在嘴里,看到桌上准备好的水,连水带药灌下去又去找体温剂。
还真是发烧了,将近三十九度,又撑着找了片退烧药吃了,直接把自己扔回到床上继续睡。
手机里提示着敏之发来的语音消息,点开来听,说她的孟先生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行,是因为还没有做好和她发生亲密关系的准备。又含含糊糊地给她解释了一下是什么样的准备,还把孟既景的话学给她听:“吃药对你不好,我不会让你吃的”。
汤媛把她的语音反复听了几遍,把脸埋进枕头里,好一会才用语音回复她:“敏之,孟先生一定特别特别爱你,你们俩真好,一定要好好地相爱呀。”
敏之回得很快,电话直接打过来:“汤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
汤媛吸了吸鼻子,“没有,我淋了雨,发烧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敏之嘱咐她好好休息,还说要去苏城看她,汤媛借口不舒服要睡一会便挂断了。
是真的不舒服,身体和心里都不舒服。
这事是她自己愿意的,也是她主动的,不会怪谁,可就是怕比较,有句老话儿不是说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宗英现在就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因为他不喜欢她吧。
他不是说了嘛,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男人都喜欢。
可是她又舍不得,才刚刚有了点进展。
如果有了关系算进展的话。
这一觉不知道睡到几点,直到有人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刺眼的灯光,满室明亮。
“你——”
汤媛想问你怎么来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宗英把她靠在床头放好,揪着衣摆就往上提,汤媛推他也没有力气,反而被摁住了。
“换衣服,去医院。”
“不。”
声不大,态度坚决,抱着枕头又躺回去,背对着他。
宗英看着衣摆下面露出来的指印子,两边都有几乎连在一处,清晰显现着他是怎么掐住她的腰的。
他两只手一合,那把细腰能握住。
汤媛一拉被子,他就看不见了,脑袋都蒙住了。
无奈又去找药,看到餐桌上的早餐没动,他一早去买的药倒是吃了,药盒还在桌上,旁边还有退烧药和体温剂,显示着38度8,是早上量的。
此时再量不降反升,直接破了39度。吃了药再躺下,宗英问她想吃什么,汤媛只是摇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脸都烧红了,身上打着哆嗦。
他把灯关上,让她先躺一会,就从卧室出去了。
汤媛晕,可是却睡不着了,露着双眼睛勉力看着房门。
外间的灯亮着,窗帘挂得严实看不到外面,但能听见雨声,淅淅沥沥的。
手机显示着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那他应该是下了班就从安城过来了吧,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不一会闻见白粥的香味,汤媛才觉出饿来,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机忽然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愣了会,按下接听。
林之耀问她怎么没去上课,说是老师点名了。汤媛应声知道了没解释。
他又说起来,今天讲了什么,重点有哪些,让她自己看书,有问题可以找他。汤媛说好,挂断。
宗英端着碗进来,小半碗粥放在床头,从被子里把人提出来,又在腰后塞了个枕头。
问她:“自己能吃么?”
汤媛看着他,短发还是湿的,和早上被雨淋湿的不同,是刚刚在她家洗了澡,特别短的寸头显得有点乱。
三月底的苏城已经暖了,但是外面下着雨便显得凉,他就那么裹着条浴巾大咧咧地坐在她的床上。
她倏地低下头去,只觉得药效来得快,忽然就出汗了。
宗英从她手里拿走手机,随手放在一旁,端着碗又往前坐,瓷勺子贴着碗缘盛了半勺熬得出油的白粥,米没见几粒,厚厚一层粥油。
汤媛没张嘴,他就问:“怎么?帮你吹吹?”
她一口咬进去,只有一点热,不算烫。
半碗喝完,汗发了,汤媛就要开空调,被宗英拦住,把被子往旁边一扯躺在床上。
一张单人床立时显得小了。
汤媛推他,胸膛又硬又滑,湿凉凉的舒服。
宗英把她按在怀里,关上床头的灯。
“睡觉。”
汤媛嘤声:“你回去睡。”
“没劲,回不去了。你睡了一天,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