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面庞堪堪停在颊边,近距离凝视着男人眸光中的冷意。
这么凶,却是一点闪避都没有。
杨意的身体被遮住,挡去大半寒风,不似刚才冷得彻骨,却被盯得打了个哆嗦。
勉强扯了丝笑,耳语般说:“你和梁善上大学的时候就住在一起,你和她早就上过床了。”
孟既明皱眉,“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没关系。”
我们?
杨意跟在孟既明身边两年,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对,梁善甚至都不会看上他们俩一眼,结果,他和梁善是我们。
而她,在他口中,是没有关系的你。
不甘心,却无处申辩。
还有点想笑。
男人的声音也是冷的:“你的目标不应该是我,石公子或袁先生,哪个都能在上京呼风唤雨,都能帮你在上京活得更好。”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帮的是你自己。”孟既明抽出手,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无知少女,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别学人装傻,那就真的只剩下这张脸了。”
有钱男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杨意太知道了。所有情绪化为一句委屈的呜咽:“所以……梁善才是那个最聪明的女人?”
梁善?聪明?
没见过她特别用功地学习,平时的考试成绩总是中等,却和他一起考进了上京最好的大学。
看起来就一副软弱的样子,被人欺负能忍则忍,却也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对她来说最难熬的中学时期。
工作不出挑,只做分配给她的事,卡着时间完成,早一分钟或多做一丁点份外的事都不会,混在办公室里两三年存在感极低。
那几个秘书看到她被人欺负的照片,一句闲话都没有,还拉着她一起聊八卦,出去喝酒吃夜宵,会给她带午餐回公司。
听话,却有自己坚定的目标,还有努力维护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每一次见面都能把丁媛哄得特别开心,一门心思想要认她做女儿。
挺聪明的。
孟既明:“还行。”
近到可以看清眼眸中渐浓的笑意。
杨意只想打碎。
“你说得对,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所以,石玉对她上心了。你说,他为什么让我出来送送你?”
孟既明不语。
杨意又近一分,几乎贴上抿直的唇角,“手刚刚牵过了,她那么聪明,会不会相信我们没有接吻?他们两个在做什么?石玉也不是什么绅士。”
男人退后,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拢着火苗点燃。
打火机咔的扣上,青烟随风飘散,孟既明啧了一声:“难怪石玉看不上你。”
杨意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勾住拿烟的那只手腕,旋身靠进他胸膛,就着烟嘴吸了一口。
“孟既明,梁善亲口说过,她不喜欢你。你和石玉争,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们俩谁都没赢。说不准,最后……梁善找了个最平凡的男人,和他过着最平凡的日子,为他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烟丢进雪地,哧的一声熄灭。
孟既明拍了拍杨意的肩,转身离开。
……
梁善把卷起积雪的寒风关在外面。
门铃响起。
是石玉。
梁善没请他进来,石玉也没有要进入房间的意思,就这么房门里外站着,道了声:“晚上好。”
梁善随手把刚才摘掉的围巾帽子放在玄关架,问:“有事?”
石玉一只手抄进西装裤口袋,身形便显得随意了些,说的话也是:“来邀你赴约。”
她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他什么。
“城里没有下雪,银杏叶还在。”
梁善想起来了,在安城的那天中午,石玉邀请过她,立冬到上京去看满地的金黄叶子。
过两天,就是立冬。
可是她没答应过。
她没说话,他就站在门外等着。
走廊里没有风,梁善裹紧了羽绒服还是觉得冷,抬头问他:“石玉,你养过猫么?”
石玉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笑,“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
“后来呢?”
“活了十九岁,算是高寿了吧。”
石玉见她出神,待她缓回神来,问:“你的猫怎么了?”
梁善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不见了。”
石玉敛了笑,没有立即开口,脸上也是认真的表情,沉吟着说:“那它应该是跑出去玩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还有很多爱猫的人,肯定把它带回家了,然后养老送终。”
这些话,十年前的孟家兄弟说过,梁善不信。放在今时今日,她有些想要相信。
“梁善。”石玉往前迈了一步,停在门框外面,“给自己一个机会。”
梁善想问什么机会,又实在懒得装这个傻,等他继续。
石玉也不是那种爱吊人胃口的,直言说道:“我后来又去过孟家,见过你母亲,她不介意你到上京来。”
梁善嗯了一声:“石玉,我是秘书处最普通的一个,没有优秀到值得你来挖孟氏的墙角。”
“我挖的明明是孟既明的墙角。”
他说着就笑起来,温柔褪去,毫不避讳闪着狡黠的光。
就像在开玩笑。
偏偏架式摆得正,等她一个回复似的。
“石玉,如果你和孟既明有什么过节,或是说和孟家有什么过节,直接去找他们兄弟俩,不要拉我下水。”
石玉挑眉,“怎么不能是我喜欢你呢?”
梁善往前一步,头就扬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喜欢我什么?”
像一只悄悄拱起背的猫,柔软毛发缓缓直竖起来,满身的防御。
隐隐的愤怒。
石玉抬起手,梁善忍着没躲。
那只手悬在半空,骨节分明,干净而修长,略微弯曲的指背轻轻敲在她额头上。
“喜欢不应该是一种感觉么?”
梁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而笑弯了眼睛,“你讲个故事都比别人会,喜欢什么说不出来。”
石玉摇了摇头,无奈似的。手落在肩头,带着她往外走。
隐约听见身后有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脚步落在地毯上不甚明显,就像此时,她和石玉踩在长长的走廊,厚而软的地毯,没有声响。
“梁善。”石玉的声音很轻,轻到头向她偏过来,勉强听清。
“那天晚上,你把名片塞进我兜里,当时你和我说了什么,还记得么?”
梁善:“不记得。”
石玉:“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