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坐在楼梯的台阶,眼镜丢一旁,肘腕抵膝盖,双手插进发丝,眉眼覆了一层薄薄冰色。
情绪越是得不到释放,他的表情就会越冷。
大概在外面坐了半个小时,冷静了。
准备去哄哄。
拧开门锁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江淮跨步去床沿,南黔只露半个脑门,被子却一顶一顶。
江淮以为他在……轻叹。
在这一秒他是庆幸南黔的心大。
把被子往下掀了掀。
见那张俏俊的脸憋的湿红,俯身在汗额轻吻,蓝眸扫了他一眼,唇色苍白,胳膊从被窝伸出推开江淮,随后蜷缩回去。
指甲陷进皮肉,腰有一块肉已经被扯下来了,仍在继续撕着。
江淮总觉得哪不对。
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瞳孔一震,呼吸都跟着滞停了两秒,握住南黔的手,不让他再自残。
被子下有成百上千片鱼鳞,鱼尾右侧,被撕出一个很长的血条,就一小会,身体被他折腾的伤痕累累。
挣脱开,继续去拔鳞。
江淮抱住他,将手拉到背后钳制,语调慌张,“你干什么?”
南黔张嘴在他左肩咬了一口,又舍不得咬重,很快松开。
唇色苍白,说话疯魔,“别碰我,我臭,等把皮撕了,重新长,不臭你再抱。”
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在他心口狠狠剐割着,连带着呼吸都痛,眼角湿红,他后悔了,后悔说那些话。
他没想到南黔会伤害自己。
毕竟平时他不如意,都是拿尾巴抽他。
再傲娇的点他几句,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根本没想到他会拔自己鱼鳞。
“我错了,喜欢孩子,我们去领养一个,刚才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伤害自己。”
一个海洋,一个陆地,生活习惯本就不同,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改正,这需要磨合。
他把黔黔哄上岸,养在家里,该好好对他,不是说那些扰情绪的废话。
“对不起黔黔,对不起,我错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江淮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生气可以打我。”
说着握住那白皙的手腕,带着对方的手掌往自己脸上拍,南黔猛抽回手,从床面拿起一片鱼鳞往胸膛划。
速度快的让江淮来不及阻止。
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已经出现一道长血痕。
江淮慌了,把他手上鳞片夺了丢开,弯腰将鱼抱起,带回卧室,抓紧给顾城打电话。
南黔的状态,他不敢去公司。
一直抱着他,按着手。
一松开,他就会去拔鳞片。
根部甚至带出血肉,看着都疼,拔它的主人却满脸麻木。
顾城来,看到斑斑点点的血迹,以及半秃的鱼尾,眼角微抽,不明情况的他进来挑眉问:“用刀刮鱼鳞了?”
“少说风凉话!赶紧治。”
顾城耸肩。
受伤的人鱼战斗力依旧不是他可比拟。
一靠近,大半米宽的鱼尾直接扫来,打得他倒退数步,要不是有墙抵住,保不齐都能摔。
蓝眸阴冷,带着骇人寒意,顾城对上他的眼睛心一咯噔,紧张的咽口水,乖顺低下了头,瞥都不敢瞥。
好嘛,知道这祖宗的玩笑开不得。
江淮见南黔不让顾城靠近。
只能让他先出去。
他先安抚身心都受伤的小鱼,想寻着鱼嘴亲,南黔撇开了头,吻落在脸颊。
江淮心脏一痛,嗓音低哑。
“对不起,说你吞漱口水恶……”两个字连在一起的词,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不是针对你,我从小洁癖重,才会生理不适,黔黔,我只是想在你心里占最重要的位置,你说没有孩子,要回加勒秘亚,我太生气了口不择言,对不起。”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是想让我,我生孩子吗,我……”江淮很羞耻,但为了哄鱼,还是咬牙道:“我生。”
生不出来,可以伪装,等到月份,从福利院抱养一个。
“你生不出来!”黔黔生气大吼,珍珠啪嗒啪嗒掉不停。
江淮急:“谁说的,只要你要就能生。”
黔黔吼:“骗我!你就会骗我!”
江淮:“不骗,想要就生,一个不够生两个,两个不够生十个好不好?孩子重要,我排第二,以后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别生气了,让顾城给你看看伤?”
说着去碰那些被拔了鳞的伤口。
黔黔气劲过去。
感到疼。
江淮惯会嘘他,本来就很疼,一嘘,疼痛直接翻倍,要死了一样。
蓝眸望着血淋淋的伤口,娇气滴泪。
江淮心疼坏了,捧着脸,指腹在脸颊上轻轻摩挲。
“去后院检查,别抽顾城了,他还得给你看伤,要实在讨厌,等检查完你再抽。”
黔黔摸着被拔了鳞片的鱼尾,痛的眼泪直掉,“去浴室。”
江淮痛快答应,抱着他去浴室。
南黔本意是去拿牙膏吃。
浴室有半面墙是落地镜,余光瞥到,第一秒没注意,第二秒目光挪向镜子,鱼惊了。
从江淮怀里下去,全身照镜。
四分之一的鱼鳞被拔了,位置还不统一,东一块西一块的秃。
黔黔揪住自己的头发,又痛又懊恼,为什么要拔鳞?
江淮看他伤口流血,再次将鱼抱起,跨步出去,“别揪头发,揪我。”
南黔没理,埋他颈脖里掉珍珠。
身体一颤一颤的。
加上他身上的伤以及秃鳞的尾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顾城检查的时候,让江淮按着,他害怕人鱼突然袭击。
没什么内伤,都是皮外伤,缝合就好。
顾城拿着针管,准备给他打麻醉,南黔见针头要往腰边戳,吓得一尾巴抽去,顾城防了,但还是没防住,针戳腿上了。
江淮:“……”
顾城忍着痛把麻醉针拔出来,操了声,“大哥!让你按住,麻醉都TM扎我腿上了!”
江淮把南黔眼睛蒙上,攥着他手,对顾城道:“快点。”
顾城气的咬牙,重新换了个针管,好在药没推进去,不然他都得跟着麻。
当针戳到皮肉时,黔黔也没什么感觉,静等了几分钟,顾城戳了戳人鱼的腰部,问:“有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