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胡进军的速度很快。
就在王子腾回京之后的第二天,前线传来消息,平阳府被破,东胡军在城内大肆烧杀抢掠,几乎将整个平阳烧成白地。
得知此消息之后,贾瓒立即召集折冲军各卫将领。
宁国府正堂之内,原本的桌椅板凳、屏风装饰之类均已被撤下,正中央摆了一面宽大的长桌,上面放着山西的地形图。
贾瓒长桌尽头,双手撑在桌上,正在凝眉沉思。
高顺、王虎、李南等其余折冲军将领分立两旁。
偌大的正堂,现在俨然是一副作战指挥室的模样。
贾瓒的目光从平阳方向一路往下,最终放在了紧靠黄河的蒲州城上。
已经规划了好几个月,具体的行动方案已经迭代了无数次。
最终,他拿出了一个效率最高、损失最小的版本。
距离蒲州城不远之处,有一条名叫涑水的河,此河是黄河的支流之一,蒲州城地处的位置,就位于涑水汇入黄河的河口不远。
涑水并不是一条大河,枯水期时有断流,在夏季雨水充沛之际又经常引发水灾。
而现在的时间点,正处在每年涑水水量最为充沛之际。
最妙的是,今年山西整体干旱少雨,因此,涑水的水位并不算高,但也不至于断流。
此战的关键点,就在于这条涑水之上。
“王虎,东胡战俘都押过来了没有”,贾瓒开口问道。
大同之战后,由他亲自押送的一万多战俘,朝堂上吵了多次,还是没有决定好应该如何处置。
最终,还是在永安帝的拍板下,将这些战俘通通送到皇陵,去给太上皇修坟去了。
这回的战事,需要动用一些人力,刚好能用到他们。
王虎道:“已经到了,现已在城外看押。”
“嗯”,贾瓒点点头,伸出手指,点在地图的一处,道:“你率领武玄卫,将战俘押送至此处。”
武玄卫就是折冲军唯一不是系统兵的一卫,目前的主要工作是作为整个折冲军的辎重兵存在。
其余各卫有步兵武宿卫与武磐卫,骑兵武骁卫和武贲卫,弓兵武锐卫。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会死多少战俘,总之,五日之内,必须截断涑水”
“能不能做到?”
王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贾瓒手指向的地方,心中略微评估了下,有些犯难。
涑水哪怕水量再小,它也是一条河,想要五日之内截断,难度属实不小。
但他也没退缩,咬着牙拱手道:“能!”
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日以继夜的拿人命往里填。
经此之后,这批俘虏估计也没几个能活得下来。
“嗯,好,截断之后,你原地待命,一旦看到有信号传来,立即用火药炸开水坝”,贾瓒吩咐道。
现在的大梁是有火药的,只是威力十分感人,产量也并不多。
贾瓒这回是一次性的将武备库里,所有的火药都拿了出来,数量并不算多,但炸一个临时搭建的水坝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白!”王虎回道。
“嗯”,贾瓒点点头,挥手道:“你时间紧任务重,立即押送战俘启程,一路直奔此处,别的都不用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是”,王虎拱手一礼,转头离去。
目标地点其实是位于东胡大军的行进路线之上的,王虎带着这批人去堵河,若是碰到了东胡大军,一定会全军覆没。
但他并没有过问许多。
一直以来,贾瓒给他们灌输的理念,便是竭尽全力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该操心的事不要管,具体的行动,自有贾瓒会指挥。
王虎走后,贾瓒又扭头望向高顺。
“高顺,两个步兵卫,一个弓兵卫交给你指挥,驻扎在此处”,贾瓒手指在涑水西岸的一处地点。
“你到达位置之后,隐蔽起来,原地待命”
“是”,高顺点头应下。
吩咐完了这些,贾瓒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环视四周,道:“剩下的两卫骑兵,由我亲自带领,咱们,去河对岸跟东胡人玩玩……”
“嘿嘿嘿”
众人顿时发出了一阵的阴笑。
折冲军大概是整个大梁,唯一一个完全不把东胡人放在眼里的部队了。
主将贾瓒,是曾经大败过东胡的将领,其余的各卫骨干,也都是贾瓒原先在北地带回来的精锐,早就跟东胡打过不止一回交道。
在他们不留余力的言传身教,以及在剿匪过程之中不断的积累,折冲军普通的军卒也渐渐的有了自信。
但是有自信是一回事,真打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到战场上练练。
正堂当中,众人又讨论了一番细节问题后,便各自退去,回京营去准备了。
堂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贾瓒独自坐在椅子上,望着外头湛蓝色的天空,忽然间有些恍然之感。
在敌我悬殊之下以少胜多,向来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华夏五千年历史上,此等案例看似多如牛毛,但实际分摊到整个历史长河之中便会发现,以少胜多是有多么的难得。
每出现一例,都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恍然之间,他喃喃自语道:“此战得胜之日,即是我威震华夏之时。”
他的大业,也会往前迈出坚实的一步。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从此以后,大梁军方第一人,非他莫属。
贾瓒在堂内坐了一会,忽然听见后堂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巧儿和晴雯两人畏畏缩缩的从后堂探出头来,见人都走了,才敢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贾瓒从脚步便听出了来人是谁,头也不回的问道。
贾家的人从上到下虽然基本都走了,但还是有少量的下人留下来看家。
这两个小丫头本来也是要走的,但她们执意要留下来伺候贾瓒。
秦可卿一想,都走了,贾瓒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也不行,便同意了他们留下。
“二……二爷”,晴雯扭动着水蛇细腰,仿佛身上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从背后抱住了他。
巧儿也走了上来,蹲在他身边,小脸趴在了他的膝盖上。
“二爷……这是要走了吗?”
“嗯”,贾瓒伸手在巧儿小脸上抚摸着。
两女心中俱是不舍与害怕,无声的趴在他的身上,静静的与他道别。
她们虽是留下伺候贾瓒的,但总不能也跟到军营里去。
在后面的这段时间内,她们俩要一直守在府里,等他回来。
“我走之后,府上还有墨竹,有什么事去找他就好”,贾瓒轻轻的说道。
“嗯”,两人回了一声,更加紧的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