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王熙凤院中。
“什么?一百万两?”
后房的贵妃榻上,王熙凤一只手撑起身子,冷眉倒竖,俏脸满是冰霜之色,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帕,咬牙切齿,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
“是呀,听人回话说,这会赖家正拼命的四处筹集银子呢。”
贵妃榻另一头,坐着端庄秀丽的平儿,素手翻动,正认真的做着女红。
“天杀的赖家!”
王熙凤一拍旁边的矮桌,发出一道悲愤交加的尖叫。
她早就察觉到,家里的账目似乎有些问题,但等她又仔细的去查,却又查不出是哪不对劲。
这荣国府,从她正式掌家开始,便没有一年不是在亏空。
她还天真的以为本来就是这样,也没有去多想。
为了维持家里的体面,她是不分白天黑昼,满脑子都想着该上哪去找银子。
连损阴德的印子钱、利用贾家的声望替人办事这种馊主意都使出来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去干这种断子绝孙的破事。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问题竟是出在了赖家身上。
赖大管着府上的账本和库房,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一手乾坤大挪移使得出神入化,账面做的漂亮无比。
这回若不是贾瓒来了个一力降十会直击要害,把这事给捅了出来,恐怕就是到死,她也不知道赖家的事。
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王熙凤此时恨不得冲到赖家,把赖大给生吞活剥了。
扭头望着在做女红的平儿,王熙凤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活计摔到了旁边。
“你还有心思做这些,还不赶紧把府上还能喘气的都给我叫起来,去把赖大家给我围了。”
王熙凤伸出手指着外面,恶狠狠的说道。
平儿望了她一眼,秀眉微凝,道:“你要弄出这么大动静,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你岂不是要吃瓜落儿。”
“你怎么还没瞧明白”,王熙凤伸手点了下平儿额头,恨铁不成钢。
“瓒老二都敢在老太太跟前放狠话了,老太太都没说什么,摆明了不再挺着赖家,咱们再不动手,银子可都落到瓒老二手里了,咱们连口汤都喝不着。”
望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王熙凤,平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行了,我知道了,我去叫人。”
等平儿曼妙的身姿消失在房里,王熙凤有些失神的望着墙壁,猛地抓起矮桌上的茶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后房里传出了王熙凤癫狂的咒骂声。
“银子,我的银子,赖大,你是真真的该死啊!!!”
作为王熙凤的代言人,平儿一声令下,整个荣国府的人顿时闻风而动。
距离王熙凤院子不远处的秦可卿院子里。
后院卧房中。
秦可卿身穿寝衣躺在床上,拥着被子,正聚精会神的做着女红。
这是一件小衣,看其尺寸,显然不是成年人的衣物。
她一边做着,耳畔仿佛又想起了王熙凤先前跟她讲过的话。
“妹妹呀,你可知道,现在外头盛传,宫里头的圣人,对瓒兄弟可是相当的看重,瞧这架势,以后不说封侯拜相,也绝不会止步在区区子爵。”
“虽然按咱们本家来论,他是庶子,可他现在即是状元,又有爵位在身,这嫡庶之分便没有了任何意义,以他的声望地位,以后,可有的是别有用心的女子往他身上扑。”
“我瞧你这性子也是个柔顺的,估计也看不住他,往后家里指不定要有多少女人,但不论怎么讲,这嫡子必须是由你所出。”
“只要你给他产下嫡子,后半辈子就彻底的稳固了下来,谁也威胁不到你。”
“你若是不打紧,让别的女子抢了先,你说你这个当家大妇,往后在这后院还怎么立足。”
秦可卿本来并没有想过这些,但是自从被王熙凤一番耳提面命后,算是被她给说动了。
经过了昨晚之后,这个心思算是彻底压不住。
虽然她打心眼里认为,贾瓒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但自幼的成长环境,却始终让她有种不安全感。
自记事起,她就在养生堂长大,不知生身父母是谁,后来被秦业接到了秦府。
虽然秦业不论吃穿用度,从未短了她,完全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但秦业待她愈好,她就愈是害怕。
自幼孤苦无依生活,导致她生怕自己现在的经历全然是一场幻梦,自己有一天醒来,又回到了那个孤独冰冷的养生堂。
现在,同样如此。
她害怕贾瓒有一天会突然弃她而去,就像她的生身父母抛弃了她一样。
王熙凤的话,算是点醒了她。
似他们这等高门大户,对于后代传承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要有了孩子,夫君此生便不会离我而去了罢”,秦可卿如是想道。
正待她想的入神之际,房门被推开,贾瓒面带微笑,缓步走了进来。
见他回来了,秦可卿放下手中的活计,甜甜的叫了一声:“夫君~”
一道柔中带媚的叫声,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化成绕指柔。
他几步上前,将秦可卿手里的针线等物放到一边,自己躺到床头,将妻子拥在了怀里。
嘴上轻声责怪道:“不是说了让你休息吗?”
秦可卿做的那件小衣,被他看了个正着,倒也没放在心上。
在这封建年代,怀孕生子是女子的头等大事。
秦可卿身为当家大妇,对此上点心再正常不过。
贾瓒对此倒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
在他眼里,秦可卿的年纪还不大,要是放到后世,也不过是个刚刚步入大学校园的小学妹。
生孩子这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在床上躺了许久,身子都快生锈了”,将螓首贴在贾瓒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秦可卿缓缓说道。
两人拥在床上,慢慢的说着闲话。
忽然,外头七嘴八舌乱糟糟的。
秦可卿奇怪的说道:“外面怎么这般乱,出什么事了?”
她整个上午都窝在床上,连房门都没出,自然不清楚贾瓒都干了些什么。
“没事,有人眼见别人吃肉,自己坐不住了”,贾瓒抚摸着自己媳妇光滑的脸蛋,哑然失笑。
自己这番动作,岂能瞒得住八面玲珑的王熙凤。
以她的聪明,怕是已经猜出了赖家的失势。
早就被银子折磨的欲仙欲死,猛然一听赖家竟然这么有钱,不闹翻了天才怪。
不过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赖家的家产究竟有多少,外人谁也不知道。
大致估算一下,几十年来从贾家截留的,他们自己经商赚的,以及打着贾家的旗号巧取豪夺来的,总计一百六七十万两是跑不掉的。
这其中的一百万两,贾瓒已经预定,王熙凤哪敢从他嘴里抢肉吃。
不过她也不算亏,能落得个六七十万两,也足够吃个满嘴流油了。
秦可卿趴在贾瓒怀里,抬眸往上瞄了一眼,小嘴不满的撅了下。
又打哑谜。
柔弱无骨身子在贾瓒怀里拱了几下,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声问道:“夫君,咱们什么时候搬回去呀。”
“不急,家里还有脏东西没清理完,等为夫准备好了再搬。”贾瓒轻轻抚摸着她的俏脸笑道。
自己媳妇的皮肤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白里透红,滑不溜手,便是最上等的白玉也远远不如,怎么也摸不够。
见他不愿多讲,秦可卿也不再继续询问,家里有贾瓒在,一切由他做主便是,她才懒的过问许多。
支起身子在贾瓒下巴上亲了一口,整个人都缩在贾瓒怀里,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