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个反问,倒是问住了王思鉴。
他低头微微沉吟,随后便说道:“这个自然是为了后世而修补。”
“难道不是为了当今圣上,不是为了我大周国吗?”
常空此刻问道。
王思鉴微微沉吟,谨慎地说道:“圣上?大周国吗?
虽说众人都说圣上万岁,可谁都知道,没有人能活一万岁。
圣上总有一天会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甚至是大周国,也总有消亡的一天。
可这些史书会留下来的,留给后世的人,让他们知道这片大陆上,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灿烂辉煌,风起云涌的历史。
这就是我做这件事的原因和目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因为天天熬夜,而充满血丝的双眼,闪烁着光芒。
常空听完他的这一番话,却是甚为触动。
不过他也知道,王思鉴此人,境界非常高。
只是说什么忠君爱国之类的,根本无法触动他,但是如果说天下苍生,说千秋百代这一类的话语,却有可能打动他。
于是常空便在这个时候说道:“这么说来,什么君王,大周国,在你眼中也是无所谓的咯?”
王思鉴看着常空,认真点头道:“这话说出去,或许会被砍头吧。可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说完之后,他便低下头来,看向手中的书籍,似乎想要从中寻找到宝藏一般的专注。
常空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翰林院的大学士们,会把王思鉴送到这里修补史书。
这要是让他在朝为官,恐怕过不了几天就得被拉下去砍脑袋。
这等无父无君,心中只有千秋万代,天下苍生的人,注定无法在朝堂之中生存下来。
可常空钦佩这样的人。
于是他说道:“你这话传到我父皇耳边,还真的会被砍头,可在我看来,却是极好。
本太子这一次寻你,让你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听到这话,在那里翻阅史书的王思鉴微微一动。
作为一个学子,他如何没有在朝为官,挽救天下苍生的信念?
只是他这人个性过于耿直,宁折不弯,便是皇帝来了,恐怕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违心的话来。
正因如此,他和整个时代格格不入,也注定无法在朝为官,更是无法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可现在太子殿下亲自找到自己,而且还是说让自己去拯救天下苍生,这·····
他对于当今太子殿下有所耳闻,不管是那个纨绔无比的太子殿下,还是现在兢兢业业,为了北伐军而倾尽全力的太子殿下。
“殿下,这是何意?”
王思鉴停下手翻阅书籍的手指问道。
常空此刻说道:“很简单,只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若是这件事情你可以顺利完成的话,那么对于北伐军来日北伐,驱逐北蛮,大有裨益。”
王思鉴心中一动,他自然知道北伐军的事情,只是这等大事,怎么可能会和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有所牵连呢?
想到这里,他便摇头说道:“我····地位卑劣,北伐蛮族,这是大事,可挽救边境百姓于水火之中,我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在里面做什么事情。”
可常空却直接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一听这话,王思鉴浑身一震,像是被雷电命中身体一般。
他反复品咂着常空口中所说的这句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一番品咂之后,王思鉴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一个理念是错误的。
那就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有在朝廷里面当了官,才能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来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大势,来挽救水火之中的百姓们。
而他的性格同整个朝堂又格格不入,那便老老实实在这里修补史书,也算是为后世留下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今日常空的一番话,却是振聋发聩,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看向一旁的常空,随后说道:“殿下,这话····这话当真是振聋发聩,振聋发聩啊!”
“殿下,需要我去做什么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这样说着,便已经站起身来,向常空拱手行礼。
听到这话,在他对面的常空便将来此的目的,告知了王思鉴。
王思鉴听到之后,便点头道:“我明白了,殿下,这件事情,确是有益于天下苍生。”
常空便道:“对了,你得记住,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各种威逼利诱,我希望你可以在这个过程之中坚守本心。”
王思鉴神色坚定地回答道:“殿下放心,我必然不辱使命。”
随后,常空便道:“你看看还没有和你一样死心眼儿的人,我很需要你们,大周国的百姓也很需要你们啊。”
他语重心长的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些认死理的人,恐怕不需要自己对他们进行什么思想道德教育,就能严格地执行自己下达的任务。
王思鉴说道:“殿下,我这就去组织他们。”
说完,他便有些匆忙地离开,去寻找那些适合执行这件任务的人。
常空在这里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便看到王思鉴带着一群同样胡子拉碴,目光浑浊的学生们,来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这些翰林院之中的“奇行种”常空微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学生们都不修边幅的形象,而是因为他们身上长期不洗澡的酸臭气息,此刻已经熏得的常空有些头晕。
适应这浓郁的气息之后,常空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那些学生们和王思鉴还有一些区别,他们对于仕途的追求,更加强烈一些。
不过,这些人也都是因为性格方面的缘故,无法得到任何的任命。
可现在的常空需要他们。
这些学生们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那就一个个死脑筋,死读书,让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拐弯,只知道按照规矩办事儿。
只要是事情不符合规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