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要放粮赈灾？”
有难民发出这等疑问。
“当然，这能有假，我在城里的亲戚都听到了，殿下已经拿到十万多担粮食。”
那大喊的人，便在此时对城外灾民大喊道。
“可若是明日殿下不来呢？”
灾民之中也有人质问道。
“若是不来，只怕就被太子殿下给贪墨了。
现在的大周国，发生这等事情见怪不怪。
我们当地的县令，不就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全部贪墨了吗？”
“我听闻那太子殿下生性纨绔，只怕那些粮食到了他手中，却是一颗粮食都不会给我们咯。”
灾民之中，一些人开始煽风点火。
饥饿的人群，在这样的声音之中，开始产生两种情绪。
一种是期待，对明日可能到来的赈灾粮的期待。
一种是愤怒，明日若是传闻中的赈灾粮无法抵达，他们将会在彻底的绝望中愤怒，也会在爆发的愤怒中反叛。
“若是将这救命的粮食也贪墨了，反正横竖是个死，就反了他日的。”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
李忘机的贴身侍卫蒋再刀，已经带人来到城外灾民群中。
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和那些灾民完美融入。
可不等他们散布关于太子殿下亲来赈灾的消息，他们便在灾民之中，听到类似的传言。
蒋再刀听到这些，意识到自己再做类似的事情，便是多此一举了。
“头儿，怎么办？”
“能怎么办？回去告知大人吧。”
蒋再刀说着，便冷笑道：“看来，想要让殿下死的人，可不止我们一家啊。”
说完，他便带着人原路返回。
太子东宫后花园。
下午，练习完枪法的常空，正在擦拭着额头汗水。
他的枪法又精进不少，这等进步的速度，在旁边一直观看的玄甲军百户叶谦最是清楚。
锦衣卫指挥使秦天明，大踏步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秦天明，参见太子殿下。”
常空将手中长枪放下，对秦天明道：“秦大人，你可知道，为何让你前来？”
“圣上已经知会末将，说是协助殿下抄没商贾粮仓一事。”
秦天明说着，看到常空手中的长枪，心中暗暗惊讶。
那长枪他认得，是庄梦蝶庄侍卫的雪影枪，陨铁铸造而成，足足百余斤重，秦天明自己耍起来都有些吃力。
可常空握在手中，却毫不费力。
难不成，殿下其实武艺高超，只是一直隐藏？
“那你可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办理？”
常空说着，便将手中长枪，放在一旁，坐在楠木摇椅上，让侍女素心轻揉肩头。
秦天明微微沉吟，品咂着常空这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作为常龙心腹，他揣摩上意的本事还是有的。
虽然外界不少人仍旧认定，常空这个太子依旧纨绔。
但秦天明知道，太子此人不简单。
“卑职以为，应当雷霆出击，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秦天明说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方案。
常空冷冷地看着他道：“秦大人，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们这一次去，恐怕连一粒粮食都搜不到了。”
那些商贾，和朝中大臣以及皇亲国戚，多多少少都有些联系。
朝廷决定对这些商贾囤积的粮食动手的消息，肯定已经被那些大臣，皇亲国戚布置在宫中的眼线传递了出去。
若是常空他们不经思考，直接大摇大摆地去往商贾的粮仓，绝对会扑一个空。
“殿下明示。”
秦天明借坡下驴道。
他料定常空问出这个问题，是有了主意。
此时自己当一个捧哏，等着常空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就好。
若是这主意不错，他好好执行。
若是他觉得不合理，便阳奉阳违，自己再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就是。
到时候高呼一声殿下英明，肯定能哄得太子常空乐乐呵呵。
常空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倒是上道啊。
也是，不上道的，还能坐到这个位置？
于是，他便拿起来毛笔，唰唰地写下来三行蝇头小楷。
写好之后，他便将这张纸放在锦囊之中，说道：“本太子有锦囊妙计，你拿回去看看，今天晚上便带兵来东宫门前候命。”
秦天明听罢，便双手将锦囊接过来。
心中则是想着，太子殿下到底是在胡闹玩耍？还是真的有妙计呢？
常空道：“对了，秦大人有没有想好这一次办案的由头是什么？”
秦天明冷冷一笑，抬眼回答道：“殿下，锦衣卫办案，需要什么由头吗？”
“对啊，确实不需要什么由头。”
常空轻轻一笑，突然意识到，锦衣卫的权柄到底有多大。
从东宫出来，秦天明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了那个锦囊。
将纸张打开，秦天明看到三行小字，整齐排列在宣纸上。
半晌，秦天明嘴角露出笑意。
他似乎能够理解，为何在朝中大臣都反对太子的情况之下，当今圣上仍旧如此坚定地支持着。
太子殿下不简单呢。
秦天明心中暗想着，便登上马车。
帝都城外，饥民遍野，饿殍满地。
日落之时，蛮族使臣的车队，从正阳门开出，向西北方向走去。
僧格沁就坐在装着兽角的马车上，由两名衣着暴露的婢女服侍。
他的脸部仍旧有些红肿，被打掉门牙的嘴巴，在张开的时候显得分外滑稽。
在他对面，一个面容清瘦，身穿素色补丁长衣，头戴木簪的年轻书生，正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灾民。
他眼神悲悯，消瘦的脸上若有所思。
若是翰林院的人在这，必然可以一眼认出他来。
这人正是翰林院最年轻的大学士，号称“大周三百年第一儒生”名曰林寒墨。
虽是翰林院大学士，每月银钱不少。
可谁都知道，此人一生清贫，身上钱财几乎都在用来购置古籍，或是资助穷苦之人。
“林大家，这里美人环绕，何必去看窗外景象。”
僧格沁说着，将一杯酒递到林寒墨面前。
林寒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清白的脸庞上，眼神之中带着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