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火药加速的炮弹，接触人体的瞬间，便像是一只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将猎物撕扯粉碎一般。
这些火炮对人员的杀伤效果，并不算是非常巨大，但是其在接触人体瞬间，将一个活生生的士兵，撕扯粉碎的瞬间，那场面太过震撼，太过骇人，足以对看到这一幕的宋军心理产生巨大打击。
至于炮弹砸落到战车上，更是可以在战车表面，轰出一个大洞来。
战车内部隐藏的车刀营士兵们，在如此密闭狭小的空间内，更是连躲避的位置都没有。
轰然向前的炮弹，将一切阻挡它的物体撞碎，包括人脆弱的身体。
从被轰开的战车外面，顺着弹孔往里面看，就能见到破碎的人体，还有散落整个车厢的器官组织，散发出一股腥臭，温热，带着铁锈的气息。
“报！！我军战车无法抵挡敌军火枪射击，车刀营伤亡惨重！！！”
这话说出来，让车文广心脏一紧。
因为这些车刀营的士兵，都是他的同乡，其中很多人甚至还是他儿时的玩伴。
之前车刀营和那些流寇，叛军作战的时候，哪怕是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时候，利用战车的保护，其实也不曾遭遇到太过重大的伤亡。
可这一次却不同，哪怕是在后面观战的车文广和吴文道，也能用肉眼看到，车刀营的不少战车，甚至被敌人的火炮直接轰碎。
至于里面隐藏的士兵，自然也是凶多吉少，甚至死无全尸。
“什么？”
车文广下意识地说着，却没人来回答他的疑问。
静静站在一侧的吴文道，却保持着冷静，他急忙道：
“将军，让他们撤回来，快！！！”
方才他也在观战，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推动的战车上，出现了不少弹孔，不断有士兵从战车里面跑出来，显然是战车外表的铁皮，根本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保护。
否则这些士兵们，也不会从战车里面跑出来。
不知是哪些战车，哪怕是在后面的士兵们，也因为阵型密集的缘故，受到敌人火器的更多伤害。
敌人的炮弹，更是在这个时候，对冲锋的宋军士兵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这也就是车文广带出来的精锐车刀营，若是换成其他州府拼凑出来的宋军部队，早就已经溃不成军，向后方狂奔溃败了。
车文广也反应过来，他车刀营的弟兄们不能全部折损在这里，不然就算回去了，他都无法给乡亲们交代。
“撤！！！让他们撤回来！！！”
怒吼声之中，宋军开始鸣金收兵。
在城墙前方，他们丢下来大批尸体，足足有三四百人。
这还只是双方刚刚交战，宋军前方冲锋的部队，甚至还没有接触到城墙，弓箭手也没有冲到他们可以杀伤的范围之内。
由此可见，在城墙上的楚家军士兵，在正面造成的杀伤有多大。
其实这些宋军士兵，若是和叛军还有呼延灼指挥的禁军那样，进攻的时候分散队形，那人员的伤亡绝对不会如此巨大。
可他们仍旧使用传统的作战队形，士兵们密集的像是挤在一起的沙丁鱼，比肩接踵，若是面对传统的远程武器，如弓箭和弩箭的攻击，自然可以利用盾阵抵挡，保证内部的士兵安全。
可现在他们的盾牌，根本无法正面格挡敌军飞射过来的子弹。
那密集的盾阵阵型，反倒成为了巨大的靶标。
城墙上的楚家军士兵们，并不需要怎么瞄准，只要对着那巨大的步兵方阵不断扣动扳机，子弹自然会在飞行的途中，寻找到一个有缘人，然后击穿其盔甲，撕开皮肤和肌肉组织，进入到器官内部，在里面放肆的撕咬这些宋军士兵的血肉。
城墙上的楚家军士兵们，在此刻振臂欢呼起来。
神弓营的士兵们，却一个个兴致缺缺的样子。
因为对面进攻的宋军部队，甚至还没有进入到弓弩的射程范围，便已经后撤。
这让等待了半晌，打算使用手中弓弩和弓箭杀伤的他们，不免有几分扫兴的意思。
车文广从战马上翻身下来，却因为牵动伤口，疼的蹲下来，浑身颤抖不止。
半晌，他才被副将扶起来，然后尽可能减小自己的步幅，来到狼狈不堪的车刀营士兵们面前。
“将军····”
那些车刀营的士兵们，一脸败像，带着深深的愧疚，不敢去和车文广对视。
车文广却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他看着这些士兵们，这些是他麾下的士兵，也是他的同乡，里面还有很多人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从队伍的前面走到后面，一直走到那些千疮百孔，甚至被轰开大洞的战车前面。
血腥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车文广甚至能从破开的位置，看到黏在车厢内部，那破碎的血肉。
一阵悲伤袭来，车文广单手扶着战车，不停地呕吐起来。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擦掉嘴角的呕吐物，怒视向远处的启州城。
“启州城！！！不打下启州城，将里面的敌军全部歼灭，我誓不为人！！！”
说着，车文广就是一拳头砸在战车木板上。
只可惜这一下用力过猛，又牵连到下方伤口，让他疼的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却还是强忍着剧痛，不敢喊出声来。
明州城外，叛军再次集结。
田虎对于楚天的仇恨越来越强烈。
他的亲弟弟田庆玉，他生死与共的兄弟田虎，都死在楚天手中。
如今田虎的脑袋，甚至还被楚天挂了天灯，仍旧悬在明州城城墙上。
明州城的城门仍旧洞开，一副欢迎光临的样子。
可所有的叛军士兵都知道，那就是一个圈套，凡是通过那黑漆漆城门洞，杀入明州城内的士兵，都会被屠戮殆尽。
只有少数冒着熊熊火焰，从城中杀出来的叛军士兵，通过只言片语来勾勒昨日在城中的惨烈景象。
这让叛军士兵们，对冲入明州城的城门，丧失了之前的那种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