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三亿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碗筷扒拉着往嘴巴里送,“反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
万籁见她这般,笑得像冬日的暖阳,给她夹了块冬瓜,叮嘱她别多问还是多吃点饭比较好。
三亿点了点头。正要闷头专心吃饭,却听李叔一声叹息。
“人呐,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从而说起?”李小二问。
“年轻的时候想要做成一番大事,兜兜转转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耽搁了年轻的岁月;老了老了,那团执念在心中郁郁成结,挥之不去,又耽搁了老年的岁月。”
“老咯!最终还是一无所成。”李叔挑着眉,语重心长。
“我那位故友,年轻的时候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修的功法半路上悟出了新的门路,想走又不敢走,兜兜转转几十年,最终于师门前自刎,我呀,在他每年忌日的时候,都会烧上几个菜,表表心意罢了。”
李叔颇为惆怅地说完,又称赞万籁的肉丸子汤烧得不错,一句话掩盖了自己内心的惆怅。
饭后。
三亿站在窗子跟前,她近来几个月十分清闲,既不见遥江来找她,也不见延宁的回信。
或许他们都很忙吧。三亿想。
万籁在一旁躺着,问她在想些什么。
三亿挠了挠脑袋说没有,又继续发呆。
末了,酉时将尽,她却像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似的,问他,“你那天为什么伤的这么重?又为什么这些天了也不见你提出要回家?”
那天她与延宁在路上把万籁救起,万籁那个时候浑身是血,差点丢了命。这样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关于过去种种,万籁既没有提起过,她也没有问过。
可是她今晚好像灵光乍现,想要问问清楚,知道他的过去。
三亿趴在窗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万籁。
他现在一天比一天精气神要好了,三亿成就感颇丰,觉得自己像是照顾花花草草最终将花草养得十分茁壮。
万籁长着长着,就从那个满身血污连毛发都拧巴在一起的濒死的鸟儿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肌肤白皙,温润如玉。
真是……孺子可养也。
万籁见她如此好奇,只好悉数道来,他说话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柔。
三亿歪着脑袋听得入迷。
“我是朱雀一族,遭难的原因是因人陷害。我们朱雀一族鸣叫之声悦耳动听,一般而言有什么样的叫声就会有相匹配的名字,我在族中因为鸣叫的声音特别,被歹人陷害,将我捉起来献给他们的王,王见我每日在笼子里郁郁不欢,既不啼叫也不闹腾,一开始是差人每日送些吃食来。”
“我不愿理他,吃食就变成了鞭子,后来鞭子也不行,也许是我的羽毛丰厚,他们就才想出来法子拔我的羽毛。”
“后来我的羽毛也变得丑陋,而那些人却说我不配为神鸟。”
“我见他们如此人面兽心,便对这个世上的一切都不再留念,准备寻思的时候,他们又想到了折磨我的法子。”
万籁笑着,岔开了一句,问三亿,“你想知道吗?”
三亿点了点头。
于是他又继续往下讲,“他们找来了一面巨大的铜镜,放在我的面前,我看见铜镜里的自己人没人样,鸟没鸟样,像个丑陋的怪物,而始作俑者却还在镜子中笑着。”
“我便拼了老命撞开笼子,一飞冲天……后来,就是遇见你们了。”
原是如此。
听他说完,三亿好像也跟着经历了一遍。
她沉默很久不说话。
万籁以为是这段经历听起来有些骇人,细心地问道:“害怕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替你报仇。”
“我已逃出生天,再去找他们无非是让这些痛苦的经历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并无别的意义。”
“虽是如此,可是也不能这样就不找他们算账了!”
如果这都算了的话,那他受得那些非人的折磨岂不是白受了,那下次那个王要是再得到什么神兽,又不知道想出别的法子来折磨。
怪不得他原先断手断脚,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情。
“那你找到那个歹人了吗?”
“嗯。”万籁点点头。
“那你知道那个王长什么样子吗?”
“嗯。”万籁又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去报仇?”
“不报。”
三亿想把这只傻鸟的脑瓜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睡觉吧,顾盼。”万籁侧身躺在床上,随手一挥灭了案上燃着的烛灯。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三亿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
她气得脱下脚上的鞋冲着万籁的床铺方向砸过去。
“咚!”
那只鞋砸到了床侧的木围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