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江将包容赢鱼的火焰重新幻化成一缕银白,没入她发间的提灯簪子。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径直向海面飞去。
丘那王宫宫墙外,她站在一棵荆桃树下观察着四方的动静。从一辆马车中下来一位妇人,风姿卓然,好像衣服却有些破破烂烂,好像有点眼熟。她再定睛一看,夫人身旁有个年轻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轩辕的王后与王子!
怎么他们也在这里?
由于从赢鱼那里听说了丘那王以人的魂魄炼制丹药的事情之后,遥江已经主动地将丘那王列为干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了,指定不是个好东西。
可如今见轩辕延宁与王后也在这里,难不成他们两国……原来是一丘之貉!
遥江恍然大悟,捻了个诀先他们一步率先进入丘那的王宫。
她倒要看一看,是什么事情,着急得能让轩辕国的王后横渡大海来丘那。
——入宴——
丘那招待来客的方法果然与众不同,哮天犬跪坐在一旁的垫子上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的人全都以跪坐的姿态安稳地待在席前。延宁向丘那王介绍哮天犬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嘴“这是我的灵兽哮天犬。”
听到“灵兽”二字的丘那王几乎两眼放光,随即捻着胡子,认真思考道:“既然是灵兽,想必一定通人性,训得好了说不定哪日就幻化成人形,成了仙了!”
“来人!再给灵兽布席!”
哮天犬有一瞬间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通人语。
它本是四脚沾地,安安稳稳地站在延宁旁边,或者是蜷缩窝在延宁的脚边,它与延宁共用一张席就可以,怎么这些小宫女们竟然是要给它这个灵兽布席?
哮天犬大为不解,在面前的点心摆好了之后,转头看了眼延宁。延宁跪坐在垫子上,双手也搭在膝上,再看看玉姬,亦是如此。
哮天犬明白了,这就是入乡随俗。
看来丘那对于入乡随俗的执念大到王后王子,小到它这样的不知名的灵兽。
别无他法,它便像随处可见的石狮子一般,后肢蹲坐在垫子上,然后再将上肢抬起来,勉强看上去像是跪坐的姿势。
延宁皱着眉看完了哮天犬蹩脚的表演。
怨不得丘那的仙师每天都要为丘那王炼制丹药,从丘那王今日的所作所为来看,确实有点病入膏肓的意思。
遥江蹲在房梁之上,看着底下的动静。
丘那王举杯,邀请各位举杯共饮。延宁也将桌上的小酒盅提起,抬眼间便对上了玉姬的视线,玉姬定定地看着他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喝这杯酒。
延宁会意,不动声色地举杯,将酒盅放置唇边,玉液倾至杯沿,未碰到他的唇,又退后变成浅浅一口的量。被放在桌上。
哮天犬也想迎合,可是它可拿不起杯子,只好看着众人举杯痛饮。
它环顾四周,虽然已经点了烛灯,可殿内还是昏昏暗暗,加上烛灯的颜色又是丹红色,摇摇晃晃得晃得它眼神也像是不好使了起来。
真不比轩辕的白壁灯!哮天犬暗暗想。
它既然想着,便不慌不忙地观察着丘那的传统,丘那喜暗,于是这殿中所有的布置全是暗色的物件,从窗棂到房梁上……
房梁?
它一动不动地盯着房梁。
房梁上怎么还蹲着一个???
哮天犬将前肢放下来,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又支棱其刚刚的自创的“跪式坐姿”来,换了个角度,这下能将房梁上的身影看全了。
红衣,长发,提灯簪。
红衣?!长发?!提灯簪?!
哮天犬瞪大了眼睛,居然是那个女人!
又是她!她怎么又出现了?
难不成这里还会有什么魂魄出现吗?
哮天犬想着,看向了延宁。
延宁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它欲造出点动静让上方的人注意到自己,这样的话,延宁也就会注意到了。
遥江本来靠在房梁上专心看着丘那王的一举一动,半道又被哮天犬引走了神儿。这头灵兽还真是机灵,居然能够注意到自己在房梁上。
遥江冲它勾了勾手指,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哮天犬望着房梁发呆。
人呢?!
遥江掩了踪迹。
丘那王在殿上激动地告诉众人,特意让仙师做了烟火在宴后盛放,邀请轩辕王后与轩辕王子移步揽月阁观赏他们丘那的烟火。
揽月阁临水,门前就是一方小池塘,池塘上架着小木桥,王宫的女眷们相互搀扶走过小木桥后,来到揽月阁的门口。
揽月阁高耸入云,共有十八层。哮天犬望着眼前矗立着的庞然大物,明白了它为什么要叫“揽月阁”。
十八层,它才不要爬上去。
于是便自觉地在揽月阁门口横卧着,等着他们观赏烟火回来。
烟火那么高,在哪看不见呢?又不是非得要去高的地方看才过瘾。哮天犬的悟性可不止一点点。
就连揽月阁的窗,也都按照每月不同的月圆月缺形状做成了不同的月亮样子。
窗前有烛灯,从下向上看,就像看完了每个月的月亮变化。
在最顶上是八角的飞檐,此时的月亮正挂在飞檐上,衬着微微浮动的云彩,美轮美奂。
而此时,连哮天犬也没注意到的是,遥江此刻就坐在那飞檐之上。
她取下发簪,用手指勾出一缕白色火焰,在指尖捻了捻,赢鱼便被放了出来,好在遥江没用功法,不然赢鱼这会断不能如此刻一般,完好地坐在她身边。
“我带你来了丘那的王宫。”遥江说。
“他们待会会放烟火,肯定一片欢呼,你不妨趁乱将丘那王杀了,了却夙愿,之后便可随我去冥界顺利投胎。”
遥江拍了拍他的肩,“下辈子,做个人。”
赢鱼一巴掌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落,“你叫我怎么杀他?”
突然将他带到这里,连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竟然明目张胆地安排自己去杀了丘那王?
赢鱼颇为嫌弃地看了眼遥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便侧过脑袋,凑合看看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