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枪声一片,每一枪都打在了应浮生的心上,他从来没有感觉过时间过的如此缓慢,如此煎熬。
即使被注射了如此强剂量的麻药,他依然咬牙没有睡过去,睁着眼睛保持清醒。
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睛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失去了光彩,如同灵魂被抽空,无神地望着手上那枚被洛栖亲手戴上的戒指,内心的痛苦和绝望如浓墨一般,笼罩着他的整个世界。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枪声响了多久,他就那么麻木又绝望的坐在那,什么都做不了,就在精神意志快要枯竭时,大门终于“砰”的一声被踹开。
顷刻,天光大亮。
再无意识。
……
医院。
消毒水味夹杂着滴答滴答的心电图声不停的刺激着神经,应浮生皱眉,随后缓慢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花板,他最熟悉不过,多少次睁眼都是这一幕。
僵硬的转动脖子,环顾了四周。
没有人。
背上略微的刺痛提醒着他,他还没有死。
大脑混沌不堪出现暂时的空白,身体沉重,又机械的将头扭了回来,随后,昏迷前的所有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入脑中,令他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很快,想起了什么。
巨大的痛苦袭来,仓皇的再一次环视四周,不顾身体的麻木,起身想要出去。
但是脚一站地就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人,门被打开,立即有人冲进来,看到地上的应浮生,慌乱的将人扶回床上。
“队长!”
应浮生挣扎着想要起身,怎么按都按不住,两个小警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能不停的安抚着。
“队长,您想要做什么,我帮您,您刚做完手术,别乱动啊,小心伤口崩开了!”
“队长您别再乱动了,好不容易才把您救回来。”
应浮生猩红着眼眸,剧烈的挣扎,仿佛用了毕生的力气,整个人陷入癫狂。
“放开!!”
他大吼,声音因缺水而导致的嘶哑。
徐崇锦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皱眉上前。
“你在闹什么?”
应浮生听到声音,猛的抬头,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徐崇锦的袖子。
喉结滚动一番,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听着稍微正常的声音。
“她呢?”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徐崇锦抿唇,没有说话。
看到这个表情,应浮生的心往下沉了沉,故作镇定的再一次问:“告诉我,她在哪?”
他的手攥着徐崇锦的袖子,力道之大,像是要将那块布料给生生撕扯下来,双眸充血,青筋暴起,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却仍强撑着,等待着徐崇锦的回答。
徐崇锦看了眼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道:
“不知道。”
应浮生突然笑了,笑得令人害怕。
“什么叫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你说啊!什么是不知道?你说啊!!”
徐崇锦仰望天花板,将眼泪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气。
“你当时昏迷了,是被洛小姐抱了出来,但后面追兵太多了,洛小姐便让接应的人带着你和东西先走,她去引开他们善后,当时情况紧急,只能这样。”
“我们的人等了许久,到了预定的时间,洛小姐都还没有出来,只能迫不得已将你先带了回来。”
“所以洛小姐至今是生是死,我不知道。”
“但是组织上已经派人去救援了,你不要担心,现在你先好好养伤。”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应浮生脑中一片空白,攥着袖子的手突然松开,垂落下来。
神情呆愣,耳边一阵嗡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如今更加苍白,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朝着徐崇锦比划着什么,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停的比划,豆大的眼泪拼命从眼尾滑落,面部出现痛苦的神色,无助又脆弱。
徐崇锦看不懂应浮生在比划什么,很快意识到什么,立即让人去喊医生。
“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说不了话了?”
应浮生眼前一片模糊,巨大的悲伤将他包裹住,他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比划。
他想说他好疼啊,他的身体就好像被活生生的撕开,疼痛令他弯了脊背,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指尖都在颤抖,窒息喘不过气。
他想问,她不是说好会和他一起走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她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没回来。
他不是让她先走吗?为什么要救他?
他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若是没有她,他早就死了,根本活不过那么多个残忍的冬天。
他早就该死了。
这么多年练就的一身坚硬的外壳,在这一瞬间破裂,露出里面脆弱的血肉。
皮肉的的疼尚且能够忍受,可是看不见的呢?
在场的几个警察第一次看到应浮生这个模样,都愣住了。
在他们印象中,他们队长从来不会喊累喊疼,即使任务再凶险,受的伤再重,也从来没有吭过一声,更别说哭了。
他们心疼,却无可奈何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很快过来,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应浮生被强制睡过去。
“你们怎么回事?病人才刚醒,怎么能够刺激他?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徐崇锦有些着急,上前一步询问。
“医生,他刚刚说不出话来,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拿什么刺激他了?”
徐崇锦沉默。
医生看了看他们几人,知晓有些东西不是他能问的,没有继续追问,板着个脸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会导致语言功能受损,心气虚弱会语言不利,从而说不出话。”
医生又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这得难过成什么样啊。”
他摇了摇头,叮嘱徐崇锦。
“你们必须看好他,避免他醒来后做出什么轻生的举动,必须一刻不离的守在病人的身边,千万不能再刺激他了。”
“我知道了医生。”
医生出去还摇着头跟身边人叹息。
徐崇锦回头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精致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即使是睡过去了,那眉头依然紧皱。
转头对旁边人道:“你们看好他,不准出现任何意外,我回去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