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他并没有抬头看他们,问道。
管家看了看身旁的叶听弦,上前一步道:“家主,聘礼已全部准备完成,您看……”
无埃子书身子微顿,依旧将目光放在怀中人身上,温柔绵长。
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送到太傅府吧。”
为了准备迎娶他的小姑娘,他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便开始准备了,他为她寻遍了珍宝,有时甚至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寻到一颗宝石,只为了可以更衬他的洛洛。
耗费了时间精力,人力物力和财力,才将世间几近所有的珍宝寻到,想要双手捧到洛栖面前,博她一笑。
而如今他这平淡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很普通的物件似的。
管家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叶听弦一个眼神拦住了,他只得闭上了嘴,叹息了一声,按照无埃子书的吩咐做。
他能理解,家主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可是日日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啊,让去世的人入土为安才是最好的办法,而家主竟要同洛小姐成婚,他听到家主的吩咐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这……成何体统!!
这不就是结冥婚吗!多不吉利啊!
他着急,可是家主极其固执,根本不听,认定什么就绝不会改变。
无埃子书从小便缺爱,而洛栖可以说是唯一疼爱他的人,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在维护这一段感情,生怕洛栖跟旁人一样,将他丢弃。
所以得知洛栖的噩耗时,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管家本来想劝无埃子书,但他最害怕的就是,按照无埃子书这么喜欢洛栖的程度,真的害怕他同洛栖一同去了,才就此妥协。
洛太傅看着不断往府里送的各种珍奇和金银珠宝,房屋地契,整个府上摆地到处都是,却还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他只觉得荒谬极了。
大街上的人都在看热闹,到底是谁那么大手笔,一箱接着一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眼睛都看直了。
等管家念完聘书,众人才一阵哗然,原来是下聘啊,这么多都是聘礼?
“早就听说无埃子书和太傅家的小姐两情相悦,如今终于是要成婚了,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你说话注意点,人家现在只丞相大人,莫要直呼丞相大人的名讳,小心治你个大不敬!”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兄弟他说的没错,还是要注意点为好,不过咱丞相大人这手笔也太大了吧?皇家下聘也没有这么多聘礼吧?!光冲着这聘礼咱也得嫁啊!洛小姐不嫁让我去!”
一旁的人斜睨了那人一眼,甚至还翻了个白眼,“你想嫁要能嫁过去啊,你死了这条心吧!咱丞相大人虽然长得极为妖孽,但人家可不喜欢男子,你的愿望要落空喽。”
相比于府外的热闹,太傅府所有人都被这么大的阵仗给惊动了,没有喜悦,只有凝重。
洛太傅拧着眉,看向洛夫人。
“夫人,你怎么看?”
洛夫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虽然结冥婚的不少,可是这上赶着结冥婚的倒是头一次见,而成婚对象是自己的女儿,她只觉得内心极为复杂,不知该如何说。
她原本已经认定无埃子书为自己的女婿,但自从知道姩姩的死是无埃子书害的后,她便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最近她一直以泪洗面,觉得对不起姩姩,没有给她一个好的身体,从小也不跟同龄人一样,虽然大夫说过,活不过二十岁,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习惯了姩姩在身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话居然实现地这么快。
而无埃子书这个举动更让她震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盏站在洛夫人身后,如今她在夫人房里伺候了,夫人让她走,但是她舍不得。
看着满地的聘礼,她除了震惊就是难过,震惊是无埃子书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难过是,小姐还未看到这些就走了。
“老爷,你决定吧。”
管家见二人有所犹豫,上前一步恭敬道:“太傅大人,夫人,我家大人说了,你们只管来参加婚礼就好,不必有任何负担,这些本来就是给洛小姐的,如今洛小姐不在了,自然而然该送过来,也不必回彩礼,大人说,他的一切都是洛小姐的,我家大人的情况您也知道,并无双亲,但高堂却是一定要拜的。”
洛夫人闭着眼像是累极了一般。
洛太傅皱眉抿着唇,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他真的低估无埃子书对自家姩姩的感情了,姩姩倒是没有看错人。
———
成婚当天。
无埃府到处挂着红绸喜帖,张灯结彩,大家都知道是无埃子书和洛家大小姐的婚礼。
但是诡异之处就在,没有任何宾客,空荡荡的。
只有洛太傅二人。
无埃子书让魏臣风来做证婚人,魏臣风才知道洛栖去世的消息。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正在为洛栖上妆的男人,面色凝重。
准确地来说是洛栖的尸身。
无埃子书不愿意让别人碰洛栖,所以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从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熟练到可以闭着眼睛就能做。
他生在皇家,从未相信世间有真情所在,都是虚情假意,尔虞我诈,互相算计。
可如今才是真正地震撼到了,原来爱真的能跨越生死。
爱本身就是无解的命题。
无埃子书小心翼翼地为自家小姑娘梳着头发,已经浑然不见当初的柔顺漆黑了,如今已经变得有些发黄枯燥。
他动作极轻,生怕将人弄疼了一般。
魏臣风忍不住开口。
“你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
无埃子书继续梳着头发,听到这话没有半点反应。
“朕在问你的话!你打算抱着这尸体过一辈子?!”
无埃子书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眸色认真地看着他。
“洛洛是我的爱人,是我唯一的妻。”
然后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
魏臣风不说话了,无埃子书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他有些生气,转身拂袖离去,可能是恨铁不成钢吧,不想看人如此颓废,人总要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