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僧人的指引,一路来到殿前,诵经礼佛声环绕在整座寺庙,令人瞬间沉静下来。
一尊尊大佛浮现眼前,庄严而肃穆。
他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闭眼心中祈祷。
“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弟子容予之,求佛祖护佑。”
一拜。
“愿佛祖保佑,容家能够沉冤得雪。”
二拜。
“愿保佑将军平安康健,一世长宁。”
三拜。
“愿将军……与良人成双,白头偕老……”
即便,再无我。
他许了三个愿望,皆为心中所念,却无一个关于自己。
一行清泪从眼角划落,滴入地面很快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施主求的是什么?”
容予之缓缓睁眼,看向声音来源处。
“老衲是寺庙的主持,法号渡尘。”
容予之站起身,朝着主持鞠躬,“主持。”
“施主所求的是什么?”
容予之转头看着那佛像,低声开口:“所求皆能如愿吗?”
“无病无灾就是福泽。”
“阿弥陀佛,心诚则灵,佛祖自会护佑。”
他轻轻一笑,带着些释然,“谢谢主持,弟子知晓。”
转身想要离开。
“施主留步。”
主持出声拦住了他。
容予之停住脚步,慢慢回头,不解地看向主持。
“施主,老衲与你有缘,便送你几字。”
“凡事莫要强求,即种因,则得果,一切皆为命中注定。”
“您与您所求之人,今生有缘无份,不可强求。”
有缘无份,不可强求。
容予之忽地开始耳鸣,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前尽是重影,脑海中不断地重复那句话。
一字一字的,将他砸得几乎要站立不住。
泪水夺眶而出,愣愣地呢喃重复。
他指尖微颤,断断续续地吐出字眼:“当真……有缘无份?”
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容予之有些踉跄地出了寺庙,目光空洞呆滞,藏在心底的野心彻底被撕开,暴露在朗朗烈空之下,血流晒至干涸,却被人告知有缘无份,这让他怎能甘心?!
他自私地想跟洛栖厮守一辈子,让她的身边只有他,也只能是他,他甚至,疯狂地想让洛栖同他一起死!!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才没有释怀!他不仅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佛祖!!他才不要她和别人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凭什么?!他不甘心!!
他要同她,生同衾!死同穴!!
主持看着他踉跄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阿弥陀佛。”
“师傅,您为什么要告诉他啊,让人凭添伤心。”
主持斥责了小沙弥一句,又叹了口气,“他所念之人非池中物,踏破虚空终求而不得,只会将自己困于囹圄,至死不休。”
“渡人渡己,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
洛栖刚从外边回来,管家便匆匆忙忙跑过来,差点撞到她。
“何事这般慌张?”
“将军您回来了!您去看看主夫吧,自从下午回来,便一直在后花园弹琴,一直没停过,连晚饭也没吃,您快去劝劝吧。”
“知道了。”
来到后花园,便听到阵阵琴声,似疯魔,似哀怨。
她走过去,眉心蹙起。
容予之不断地弹着琴,苍白的脸上表情空洞,指尖已经鲜血淋漓了,血染红了琴弦不断地往下淌着,聚成一小滩暗红。
她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
“别弹了!”
手被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容予之愣愣地仰起头,直到看清来人,空洞地双眼逐渐清醒,倒映出眼前人的修长身影。
“将军……”
洛栖见他这模样,到嘴边的斥责猛然停住,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似是知道洛栖在想什么,垂下眸,又低低的喊了声“将军。”
小心翼翼又破碎敏感。
女人抿着唇,看着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只留个发旋给她的人,感到一阵无力。
这是她第二次感到这种情绪了。
眼前的人是她名义上的伴侣,她不可能似对待下属那样,不满意就斥责,生气就将人扔到一线天受罚,他就像玻璃那般易碎,只能让人捧在手心。
这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把人拉起来搂住腰,运起轻功,朝着主院方向掠去。
进门就将人安置好在床上,将抽屉里的膏药拿出来,给他消毒,上药,再包扎。
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将东西都拿出来,方便拿取。
整个过程容予之一声不吭,低着头不肯看洛栖。
她沉默半响,哑声开口:
“若是你在我身边待的不快乐,我可以送你离开。”
“容家的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容予之猛地抬起头,耳边似炸开惊雷,不可置信地看着洛栖,脸色更加惨白,嘴唇有些哆嗦,声音颤抖,“……你要送我离开?”
“你……不要我了?”
洛栖撇过脸去,不再看他,“你若是不想离开,这座宅子给你住,我不出现在你眼前便是了。”
容予之倏地站起来,青白的骨节死死地扯着两侧的衣袍,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底布满绝望,胸口像是被人勒住,生疼生疼。
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巨大的绝望将他吞噬笼罩,冷汗浸透了后背,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声音沙哑却凄厉,又饱含着无尽的委屈。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明明……那么爱你……”
女人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漠,想了想,还是开口:“我没有不要你,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想和你带回府的那人在一起!!你想换掉我让他坐上正夫之位!!”
“你怎么会这么想?!”
洛栖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怒吼,反唇相讥道:
“我不能这么想吗?!你不就是想这么做吗?!没关系,等我死了你就可以和你心爱之人相守一辈子!!”
声声控诉!字字泣血!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在剜他的血肉,将他扒皮抽筋。
妄图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控诉自己的不安与害怕。
蚀骨的滋味让他疼的弯下了腰,豆大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