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琴艺精湛,引得无数人听得如痴如醉。
洛栖唤来一旁的下人,耳语了几句,下人点点头,鞠躬离开。
台上的人弹完一曲便下了台,即使台下的人都一掷千金要求再弹一曲,却仍未止步。
说好一曲便是一曲,令人意犹未尽,流连忘返。
不一会,包厢的门便被敲响。
洛栖看了看周围这些官员,喝酒的喝酒,与美男调情的调情,并未注意到她这边。
“进。”
一身红衣,脸上擦了些粉,即使上了年纪,也仍然风韵犹存。
这是红楼的鸨父。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赫然是刚刚鸳鸯台上的花魁,书墨。
书墨一进来,便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连身边的美男都不香了,直直地盯着人家瞧。
鸨父满脸堆笑,微微弯腰,对着洛栖道:“洛将军,您要的人给您带来了,我就先走了。”
洛栖颔首,“银票直接去我侍从那拿吧。”
“唉,唉好,洛将军就是大气。”
周遭官员一脸懵逼,指着书墨问道:“洛将军,这是……”
洛栖微微一笑,如实回答:“洛某花了点钱将书墨赎身了。”
原本花魁是不可能那么轻易赎身的,除夜就能卖多少钱呢,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奈何都怪洛栖给得太多。
一点钱?他们谁不知道给花魁赎身要多少钱?以为他们没尝试过?最后都被鸨父开出的价格劝退了。
其实他们拿的出来,但一个烟花之地的男子,让他们拿出那么多银两赎人,确实让人觉得不值,他们又不是冤大头。
但洛栖一句轻描淡写‘一点钱’让他们遭到了打击,同样是在朝为官的,怎么人家就那么有钱?
不过他们很快就释怀了,倒也觉得无所谓。
只是老有暧昧的眼神在她与书墨身上流转。
书墨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任他们打量。
“大家玩得尽兴,洛某先走一步。”
“哈哈哈哈好,我们都懂,去吧去吧。”
洛栖并未解释,直接带着书墨回了府。
刚回府,管家迎了上来。
“将军,您回来了,按您的吩咐,盯着主夫吃了饭,药也喝了。”
洛栖点头,“我知道了,收拾间厢房出来,给这位公子住。”
洛栖第一次带男子回府,让人有些意外,不过管家具备良好的素质,主人家说什么便做什么,从不会多问。
“是,公子请跟我来。”
书墨抱着琴,点头行礼,“劳烦了。”
“对了。”洛栖叫住管家。
“主夫现在在哪?”
“回将军,在后花园。”管家恭恭敬敬回答道。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洛栖还未到后花园,便听到一阵琴声,如泣如诉,似呢喃低语,一丝凄凉袭上心头。
淡淡的忧伤萦绕。
洛栖没有走近,停步驻足,看着那削薄的背影,微风拂过发丝,掀起波浪,琴声在指尖流转,倾泻而下,百折千回。
银色的月光洒在他周身,为他渡了一层圣洁之光,如同清冷的月下仙子。
她倒是忘了,容予之也曾名动京都。
“毛毛,容予之好感度查询。”
“回大人,容予之的好感度为90。”
“大人加油,奥利给!!”
……
洛栖缓缓走过去,未发出声响,唯恐惊扰了仙人。
一曲毕,她才将下人递来的披风披到容予之身上。
似是心有灵犀,还未披上去,容予之便转过头来。
被风吹得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惊喜,“将军!您回来了?!”
“嗯,出来怎么不添衣裳?”
话语里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趁着给他披披风的动作,容予之顺势依偎进了洛栖怀里,脸贴在她小腹上,双手环住腰。
只是刚一碰到,他的脸色便立马僵住了。
将军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察觉到他有些僵硬,问道:“怎么了?”
容予之有些笑不出来,但还是扯着嘴角问:“将军今日去了哪,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洛栖不疑有他,如实说道:“下了宴席又被同僚拉去喝了点酒,所以耽搁了些时辰。”
“将军去了哪喝酒。”
往常容予之不会这么刨根问底,今日却有些反常。
不过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容予之是担忧她,还是如实答道:“红楼。”
红楼,京都最大的风月场所,基本上一半以上的达官贵人都会去那逍遥快活。
他死死地咬着唇,闭上眼不让泪水流下来,环在洛栖腰间的手不断地收紧,脸色更加惨白。
没关系,府上只有他一人,将军有需求是正常的,他没关系的。
因着是埋在洛栖小腹上,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以为他是有些累了。
“累了便回房休息吧。”
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声音,怎么今天听着,让他几欲落泪。
“好。”
声音闷闷的。
将人横打抱起来,容予之也不愿意将脸露出来,洛栖也由着他去了。
沐浴完回到房,将蜡烛吹灭,上床后习惯性将容予之搂在怀里,却发现他是背对着她的。
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若是放在以往,容予之早就缠了上来,而不是现在背对着她。
她想了一下,自己是有让他不开心的地方吗?
想来想去,也只想着可能是因为今晚回来的有些晚。
她将容予之搂过来,说道:“今天确实有些晚,让我们予之等了我那么久,下次一定早些回府。”
容予之背对着她不吭声,只留个后脑勺给她。
洛栖觉得他可能只是暂时生气,过会便好了,又继续说着:“我今晚给一花魁赎了身,叫书墨,将他带了回府,你要是无聊可以去看看他,他与你差不多大,应该会有相同话题。”
容予之依然不吭声,洛栖便不再多言,抱着他睡觉。
容予之死死地咬着被子,鼻子酸的发疼,泪水划过眼角落到枕头上,他蜷缩在一起,呈一个保护的姿态。
带了人回府?是要同他一同做这正夫之位,还是要让自己让给他?
他努力地说服自己,没关系的,他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在他走后,有个人代替自己陪陪将军,他也能够放心。
况且将军也是人,就算他不死,他也不可能让将军守着他一辈子,女子三夫四侍再正常不过。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他痴人说梦。
可就算这么想,他还是觉得好疼,像荆棘扎进心脏,捅出一个大窟窿,搅得他血肉模糊。
疼痛,酸楚,哀恸一点点扩散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近窒息。
他如今怎会变得如此不堪,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他早该知道的,将军不会只有他一人。